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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太监却看也不看他,径自迈着沉稳的小步子来到了任凤华跟前,随后一清嗓子矜持道:“咱家传的是圣上的旨儿,便是听命办事,圣上说的是让人家大小姐亲自接旨,咱家也不能不依不是——”
他话音刚落,任善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僵硬了片刻,他才干笑了一声,复又跪了下去。
迎着他刀子般的眼神,任凤华先是俯身行了一个大礼,而后挺身领旨道:“小女任凤华,谢圣上隆恩。”
“姑娘秀智明通,这份礼是受得的。”见她举止端庄,礼数周全,大太监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一声。
一抬头正想叫众人起来,却见候府众人神色各异,几乎所有人面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错愕和不满。
大太监敛下了眸子,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于是伸手虚浮了任凤华一把,旋即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了一句:“任大小姐慢起,且将这些赏赐收好吧,宫里有皇上和嘉和公主给您撑着腰呢,平日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进宫来说便是。”
任凤华知道,这话定然不是皇上的心思,必然是嘉和在变着法地设计保全她,想到这,她不由心中一暖,登时觉得自己不再单枪匹马。
“好了,咱家旨意已经传达完了,便不再久留了,诸位也起来吧,继续用宴吧。”料理完这一切,大太监才受了架势,慢吞吞地告了退。
任凤华赶忙侧身唤来了琉璃:“快些,去送送公公。”
琉璃同她对视一眼,赶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等到拐过回廊的时候,她掏出了怀中鼓鼓囊囊的钱袋,不由分说地就往大太监怀里塞:“今个除夕,公公从宫里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一点小银钱,不成谢意。”
大太监也不推辞,接过钱袋掂了掂,面上的笑意登时又浓了不少:“姑娘有心了,咱家这些年待在宫里见过不少人,却少见任大小姐这般通透的人,咱家斗胆估量一句,你家这位小姐,日后定然会有大作为——”
“多谢公公!”琉璃闻言与有荣焉,登时连连点头,两人又有来有回地笑谈了几句,这才在府门口做了别。
一切尘埃落定后,除夕宴依旧继续。
任凤华坐回了席间,提腕抬箸,偶尔几次落筷之后便停了动作。
席上无人言笑,近乎死气沉沉,偶尔有几个丫鬟上来满茶,这成了席间唯一的生气。
除她之外,其余人食不知味,满桌的佳肴味同嚼蜡,一直等到没了热气,也没被动多少。
蒋氏和任盈盈时不时投来几眼,目光中妒意渐生。
约莫又过了半盏茶时辰后,任盈盈终于假作无意地摔了个茶杯,等到众人都投来视线后,她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呀,都是盈盈的不是,原本以为姐姐得了赏赐乐到吃不下饭了,这才想着给姐姐倒杯热茶润润嗓子,却没成想弄巧成拙了。”
她说着就要矮下身去捡杯子,才刚准备动作,下一刻,她如愿等来了任善的阻止。
“盈盈,你给她倒茶做什么,受了点赏赐就乐不思蜀了,我们相府养不住这样肚量小的女儿——”任善一捋胡子,将手里的筷子狠狠一摔,没好气地讥讽了一句。
谁知他刚想借此正一正家风,高座上的老夫人便提声喝住了他:“给我住嘴!大年夜你就非要如此搅的家宅不宁吗!华儿她是你的孩子,受了荣光你非但不嘉奖她,还要贬损她,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嘛!?”
面对老夫人的厉声质问,任善喉头一哽,当即脸红脖子粗地把话憋了出去。
蒋氏虽然巴不得任善多骂两句,但是此情此景,她也只得站到了老夫人那边:“是啊老爷,快歇歇火,莫要气坏了身子,如此佳节,还是要以阖家团圆为先啊!”她说着又望向了任凤华,勉强地提起了一个笑意,“华儿为相府添光了,稍稍由着些自己的性子也无可厚非……”
她将话柄又转回到了任凤华身上,却对方才逼着任凤华认她为母的事闭口不谈。
任凤华自然知道她那点心思,只是眼下她根本没心思和她纠缠,因此闻言她只是淡然浅笑一下,随后伸手接过了琉璃替她盛来的羹汤,便用汤匙小口品尝起来。
蒋氏被她冷落,只好抬眼望向任善,谁知后者正在气头上,哪里还听得出她的弦外之意。
蒋氏见左右无人搭理,只好悻悻然收了兴风作浪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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