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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com】精彩无弹窗免费！佟钰紧着要去见吴阶，拔步便行，汤不全却仍跟在后面不停地叨叨咕咕，反复叮嘱佟钰，不要将他在这里隐居的事告给别人。说他很感激佟钰刚才没有对金兵说出他的名号，但遇见大宋人，最好连解桃花瘴毒的事也不要说。佟钰被他缠磨不过，只得应承他对谁都不说，连小情乖乖也不说。不过心里却甚觉疑惑，这人下毒的本事并世无双，应当人人都害怕他才是，怎的倒是他怕见人？什么人这般厉害，让个使毒的大行家非要躲到这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才觉得安生？直到临近宋军设伏地点，汤不全这才离去，晃身隐入一片竹林之中。佟钰觉出，这汤不全一面是担心我泄露他的行藏，另一面也想借机跟我多说会儿话。在这深山里，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得实在寂寞。

吴阶许久不见佟钰回转正自焦急，一见他面，急忙拉他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听他讲诉打探金营情形。听说金兵中了桃花瘴毒，连连击节叫好。但佟钰也未隐瞒自己又用宝贝红绫将金兵救转过来的情节，料想这下必会遭到吴阶和大宋官兵的指责，不曾想，吴阶反而比听到金兵中瘴毒还要兴奋，连声称赞：“哎呀佟兄弟，你还干了这么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哪！”弄得佟钰倒有些迟疑，担心地道：“吴大哥，你说我这么做对是不对？我这是不是宋奸哪？”

吴阶严肃道：“欸，这事怎么可以和宋奸相提并论？宋奸是帮着外人害自己人，猪狗不如。而你是在做善事，是大功德、大义举，是在彰显我大宋人的慈悲本性，对得很哪。即便当下两军对垒之际，也是相向不悖。打了胜仗，对金兵固然是一种震慑。做善事，同样也是一种震慑，而且比打胜仗的震慑来得更加有所触动。要教金兵知道，我们大宋人以慈善为本，并非穷兵黩武，乐战好杀。只要他们不在侵扰大宋，大家仍是兄弟邻邦。”

佟钰不禁问道：“你是说大宋和大金还可以做兄弟？”

“当然可以。”吴阶肯定地答复：“大家友好相处，就是兄弟之邦。”

佟钰欢喜起来：“这就是了。我说么，老做敌人，那可没什么味道，还是做兄弟的好，大家可以来往走动，串串门呀，做做生意呀，开开布店什么的。其实也不是所有大金人都赞成打大宋，赞成的只是少数，眼前就只有兀术一人赞成。不过他是元帅，别人都得听他将令。刚才他还嚷嚷说要冲过斜谷，打进川蜀呢，我看也没几人响应他。”

吴阶疑道：“金兵新挫，士气低迷，兀术缘何还敢进兵？只怕其中有诈！”

佟钰也很担心：“背不住，兀术花样最多，说是这样，很可能便是那样。在同州时他就说退兵，结果绕了一个弯，还是进兵。”

吴阶果断道：“以现下金兵处境，兵无粮，马无草，他们决计不敢进兵。这是兀术在施诈术，这一回他肯定要退兵了。”当即下令，即刻出击！

连日来，宋军一直被金兵撵着屁股跑，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这一回该撵他们屁股了，立时士气大振。佟钰叫兵丁都用湿布掩住口鼻，防止再中瘴毒，率先带人冲出斜谷。

一出谷口，就见金兵早已拔营起寨，正集队通过栈道，佟钰带人猛扑过去。金兵大部已上了栈道，没上栈道的还有两万多人，见到宋兵，随即排开阵势张弓放箭。佟钰拔起一棵竹树随手舞动拨挡箭枝，宋兵跟在他身后蜂拥而上。金兵正在退却，本就无心恋战，见宋兵来得凶猛，纷纷转身往栈道上溃逃。但栈道狭窄，不能一下通过许多人，金兵争相逃命，你拥我挤，乱作一团。而栈道上的金兵闻听宋兵追来，也都拼命向前拥挤。混乱中，不少金兵失足掉落下去。栈道下面是百丈悬崖连着汹涌江水，掉落的金兵随即被江水吞没。佟钰带人将尚未逃上栈道的金兵团团围住，金兵眼见无路可逃，只得丢下兵刃投降。吴阶下令放起连珠号炮，知会在栈道另一头埋伏的宋兵及时出击。

宋兵紧跟着冲上栈道，金兵见状，便拆去桥板加以阻止。宋兵早有准备，随军带有桥板。吴阶颁下严令，教人边铺桥，边追击，一步不许拉下。行至中途，前面隐隐传来号炮声，呐喊声，以及金鼓交鸣声，栈道那头设伏的宋兵已与金兵交上了手。吴阶催促加紧进兵，几乎尾随着金兵一齐下了栈道。

金兵被前后夹击，站脚不住，顺着来时的路向后溃败。宋兵随后掩杀。佟钰站上一匹马背，向金兵队中眺望，见兀术骑着他的“花斑豹”正伏鞍疾走，手中持着他的铁胎弓，但却没有拿开山钺。开山钺被他抛落山涧，看来他光顾逃命，连吃饭家什也不要了。佟钰大叫：“前面骑花马的是兀术，捉兀术哪——”众宋兵也随着他喊：“捉骑花马的兀术哪——”

但隔不一会儿，“花斑豹”上已不见了兀术的身影。佟钰眼睛四下搜寻，却见兀术换乘了一匹白马。佟钰又叫：“兀术改骑白马啦，骑白??????”可金兵中白马极多，不太招眼。佟钰改口叫道：“兀术是大胡子，捉大胡子兀术哪——”

佟钰料着兀术还会调花样，便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果然，兀术取过一柄弯刀，三下两下，把一部大胡子剃了个干净。佟钰跟着大叫：“兀术剃胡子啦，戴大皮帽子的是兀术。”兀术一把扯下头上皮帽丢在地上。佟钰哈哈大笑：“兀术你上当了，光头的是兀术！光头的是兀术！”

金兵人人都戴皮帽，兀术扯下皮帽，反而最为扎眼，但此刻他再想戴上皮帽却已不能。吴阶纵马上前，他骑的是佟钰从金兵手中缴来的大宛良马，奔行极速，望见离兀术较近，拈弓搭箭，嗖地射去，正中兀术后背。兀术侧歪了几下身子，险些落马。佟钰更是大声欢呼：“兀术中箭啦——兀术被我大宋将官射中一箭！”金兵闻听愈发恐慌，也不抵抗，只顾拼命奔逃。

这时天色渐暗，吴阶下令：紧追不放，人不歇脚，马不停蹄，不给金兵一丝喘息之机。兵丁们打起火把，漆黑夜空下，像是骤然亮起一条火龙。沿途预先伏下的宋兵此刻也都适时出击，宋军这面不断增加生力，并且还带来了面饼馒头，清水草料。除了马匹喂草料时稍有歇息，兵丁边走边吃，竟是片刻不停。

追了一夜，又追了一天，路上开始出现倒毙的金兵马匹，和三三两两掉队的零星金兵。那些金兵眼见宋兵来至近前也不逃跑，干脆将兵刃一抛坐到路边。宋兵这时却没工夫理会他们，只是将他们的兵刃收走，仍是紧追金兵大队不舍。

但是又追了一夜，掉队的金兵不再是三三两两，而是成百成千地聚集在路旁和田野里，吴阶不得不分兵出来看押这些俘虏。佟钰仔细查看，却始终未见兀术和“花斑豹”的踪影。

宋兵连日追击，追出了大山，追过了平原，又追过了仙人关，大散关。按佟钰的意思，就这样一直追过雁门关，将金兵撵回大金去。眼见前面逃命的金兵已是拖枪倒戈，步履艰难，随时都可能垮下来，忽听一阵“嘟呜——嘟呜——”的号角声。佟钰识得这是金兵的号角，急忙蹿上一棵大树登高远眺，见逃跑的金兵上方出现了一队兵马，大约五六万人，打的是大金旗号，正往这边开进。佟钰忙即出溜下地，将情况禀报吴阶。吴阶下令：结阵迎敌。

开上来的果然是金兵，与宋兵结阵相峙。佟钰见金兵帅旗下一人挥动小旗指挥金兵布阵，却是粘没喝！他怎么到这儿来啦？眼瞧着兀术就要做俘虏了，他来的可真不是时辰。

两军布好阵势，却谁都没有进攻。宋军虽说有二十多万，但连日追击已露疲态。而金兵则步伍严整，显出一股生力，真要开打，宋军胜算不大。

相持片刻，粘没喝挥动小旗，金兵队阵向前压上，吴阶随即下令后撤。金兵也不追赶，见宋兵退走，也收兵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