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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无奈月曾照沟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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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觅千寻，终究是逃离不开世俗的烟火。这是国超没曾想到过的。面对将自己深度剖析，并将过往完全对他摊牌的喻宁，倒让他着实局促不安起来。

希尔顿时光酒店的那个夜宴之后，如当初喻宁向他诉说，辩证的看待孩子是去是留的问题一般，每个不眠的夜里，就接下来与喻宁的相处，他也无数次在内心进行着辩论：

1.继续。继续吧，我去！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出入有BBA接送，这还不说单看车牌号就知道车的主人在淄城的只手遮天、叱咤风云；餐宿皆是星级酒店、高档会所。而自己呢？一装X用的花冠还不是自己的；和李钦瑟每晚扒个大排档还可以，那要去一次希尔顿得有多重要的事儿、下多大的决心？

2.撤退。撤退吧，还真就是于心不忍，一见钟情般的于心不忍。试问这一生，能有几番的机缘巧合，能对茫茫之中的伊人一见钟情呢？又何况她把自己看作是值得信赖、可以倾诉的对象。

其实，人心的对比真如李钦瑟理解的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不可否认的是，喻宁在向国超完全展现自己过去的时候，也同样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有所保留吧，心中有愧，觉得是隐瞒是欺骗，对人家不公平；直言不讳吧，怕国超望而却步并带了有色眼镜看她。但思来想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欺骗一个真心追求自己的爱慕者。

这个阶段的我们，又有谁没仰天或是俯首的长叹过：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月曾照沟渠啊！

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念他香啊！

社会经验还算是相当浅薄的国超，因为喻宁的遭遇，不禁在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虽说不清是什么，但不是仇恨，只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在这样的社会里，没有钱，没有势，讲再多的脸面自尊、同情怜悯，都是徒劳。

他觉得，他又更加了解了刘卓达一点。

距离刘卓达定亲的日子越来越近。老大的喜事仿佛也为鲁艺之美带来了蓬勃生机。刚毕业半年的大学生带着一帮高中生继续的走在艺考而非艺术的道路上，虽然影射出应试教育的诸多弊端，但这对于几乎所有的考生来说，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下策——如果不去迎合，恐怕是将来在社会立足连最起码的敲门砖都没有啊。

鲁艺之美的声名鹊起，也逐渐吸引了淄城周边地市背着画架和画板前来求学的美术学子，这时常让李钦瑟自豪的炫耀：艺术，是不分国界和区域的，只要你是怀揣梦想的美术生，鲁艺之美的大门便永远向你敞开着。虽然这样的说辞也经常被国超在招生的场合借鉴和引用，但他还是鄙夷的对李钦瑟嗤之以鼻，每每听到李钦瑟如此这般吹嘘的时候。

数十个外地学生的涌入，让2003年的冬季加强班变得更加生动和饱满起来，当然也给鲁艺之美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之所以说它不菲，是因为在淄城足以买一套小三居的房子。

谁都不能否认：商品房，这个历经十几年未曾衰竭甚至还一度飙升的社会话题，已经演变成人们生活中无与伦比的一大件。犹如李钦瑟父母结婚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农村，必不可少的大件就是缝纫机，几乎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刘卓达经常跑到御景花园的施工现场，因为那里有他和王一楠将来的爱巢，没事沉下心来的时候，他也经常向钦瑟和国超讲，随着鲁艺之美的不断良性发展，一两年之内都得解决好他俩的婚房问题，毕竟这个话题对八零后来说是谁也逃避不了的，没有房子，就没有人会和你谈婚论嫁。

“房子？喻宁名下不是有一套吗？”听到刘卓达提起房子，国超的心里莫名的闪现到喻宁曾跟他讲到过王耀东将一套房产落户在她名下的事情，“瞎合计，人家有房跟你有鸟关系！”转念一想，他便又妄自菲薄的自嘲了起来。

被他下意识搁置起来的爱情，在这般情景下的被回忆起来，难免有些伤感，他颓然的看着对面的李钦瑟。

“李老师，换作是你，你会怎么看待和小宁的情感？”

“我？”依旧混迹于聊天室里的李钦瑟被国超冷不丁的一问有些懵逼，“我觉得你的内心应该有答案吧，书上反正是这么说的，但凡生活让你迷茫，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一，你可以选择去算卦；二就是遵从你内心的选择。”

“驴唇不对马嘴。”

“不过，你刚才这么一问，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重要的一点，你是否介意她的过去？”李钦瑟的眼神从电脑屏幕挪开，煞有介事的问道。

“她的过去？其实有时候......我还是会很介意的。”国超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如果介意，我劝你还是慎重的对待你们的关系，免得伤人伤己。”

被李钦瑟这么一说，国超的心里才肯定了那些一直让他疑惑的问题。如果放不下喻宁对他坦白的过去，即便是俩人成为情侣，日后的生活万一有了矛盾，那些过去也必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毕竟她的身体有别的男人进入过并且在那里萌发了爱的种芽，难道我真的能闻而不见，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国超扪心自问，他真的做不到。

“看来我和小宁，注定只能做朋友了。”面对自己夭折的爱情，他悲伤不已的说道。

“人家能够做到在交往前毫无保留，说明她也挺在乎你的。我觉得你应该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她，避免伤到她，能够做朋友也是挺好的嘛！”看到对面一脸颓废的国超，李钦瑟还是挺担忧的替他拿主意。

“我知道，做不了恋人，就做朋友，在淄城彼此有个照应也好，我觉得也是另外一种凄美啊。”说到这里，国超不由得竟有一丝哽咽。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伦理传承造就了默许约定的社会风气，我们都难以跳出那个叫作世俗的圈子。即使自己可以完全隐忍大度到接受路人如刀的犀利目光，那身边的亲人呢？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他们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吗？这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拷问。是啊！一方是大千世界里路遇自己心爱的姑娘，天地可鉴的男女真情；而另一方，可是与生俱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继续和放弃本来就很明确，因为答案根植在心中。除非，可以有壮士断腕的决心，不去计较一切孤注一掷的后果。

“值得吗？”是他来自于灵魂深处最后的一问，犹如沉入大海的小石子，永远不会有答案。

看的出国超的难受，李钦瑟想到的也就只有借酒浇愁。他们来到了画室后面经常光顾的小酒馆，妄图用酒解了这无疾而终的爱情愁。

喻宁完全能理解国超对她的看法和接下来的对待他们感情的态度。这些也都是她意料当中的。与王耀东在一起的岁月谈不上悔恨，但也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要为此付出青春路上关乎爱情玉石俱焚的代价。骄奢淫逸、纵情忘我，往往与咎由自取、自食其果结成姊妹——想起两年前的自己，还曾犹豫过。但既是甘愿进了这自讨苦吃的局，又何必再去尽悔不当初的力呢？

忙于亲事的刘卓达听说了国超失恋，也便慌忙来劝，因为对喻宁并非完全知晓，说出来的话也便只是象征性的关心：

“别伤心了，像那种售楼的姑娘，哪能那么容易被驾驭，她们眼里看重的只是暴发户和大老板，能够不磨叽房价又大方的撂下几沓首付款的主儿。”

听到“大老板”这三个字，国超的心又紧了一下，隐隐的痛。

眼见不明就里的刘卓达妄加评论，李钦瑟赶忙打着圆场：“国校长翻篇了，这咕噜过去了啊。”

国超皱着眉头，脸扭曲的特别不自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表情让李钦瑟有些不由自主的幸灾乐祸，他便在心里嘀咕：还想泡佰金地产的售楼处之花？让你丫的装腔作势、不自量力！

当然，这并非真的是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而是属于好兄弟之间无伤大雅的开涮和打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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