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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第2页）

这一吼果然立竿见影，嚷嚷声小了很多，小组长刘三池一张煤黑马脸下头透着煞白“老，老板，二狗子没撒谎，下头，下头有鬼咧。”

没死人啊，炎还山心里一块巨石落地，吼得更有气势了“我日。”

林喜柔过来时候，正听到炎还山给一干人做无神论教育。

“书里讲得明明白白，这个世上是没鬼。二狗子文盲，你们也不认字？哪有鬼？把它叫出来我看看！”

刚进矿没两天小后生长喜小心翼翼解释“不能叫，大日头，我听说，鬼晒太阳会化成水。”

呦，这还体贴上鬼了？

炎还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嘴咧咧，都看到了？真新鲜，鬼长什么样啊？”

居然真有人答。

毛旺“长得白生生，没看真，嗖一下就闪没了。”

孙贵“会发声，我听到哼唧声了。”

韩德福“我带下去两香瓜，两香瓜都没了！”

炎还山语带讽刺“都做鬼了，还惦记着吃瓜？”

林喜柔心中一动，她扯了扯炎还山衣角，把他拉到一边“会不会是李二狗啊？”

她是六十年代生人，和炎还山一样，接受了扎实马列教育，对鬼神之说向来嗤之以鼻，听到矿下出幺蛾子，第一时间，只会往人身上想。

——李二狗是半夜跑，衣物都没带，据说只穿了白汗衫黑裤衩，“长得白生生”，莫非就是白汗衫？坑道里黑漆漆，白衬衫白委实显眼。

——到处都找不到李二狗，就不兴他是躲进了矿道？“两香瓜都没了”，矿下没吃，可不得偷嘛。

炎还山一点就透，一拍大腿“就他，没第二个了！”

他心里有了数，转过身，话更硬了“这么着，我跟你们下去会会这鬼。”

挖矿多是文盲大老粗，很难跟他们讲明白唯物主义，最有效方式就是眼见为实，众目睽睽之下破了这“鬼”。

可惜是没人愿意下，奖二十块钱也不下。

不下也好，炎还山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单枪匹马下去把李二狗给拖出来，更加有气势，叫这帮挖矿看看，能当矿主，手底下不是虚——威风立起来，以后发号施令就更方便了。

他白眼送出去一圈“都不敢是吧？等着啊，等你炎哥把它请出来晒太阳。”

人比人得死，在一干垂头耷脑旷工衬托下，本就长得英挺出众炎还山显得更加高大威猛，林喜柔心里美滋滋，觉得自家男人实在是很拿得出手，直到炎还山身影都快消失在矿道口了，才想起嘱咐一句“手别太重啊。”

炎还山早年在街头混过一阵子，手硬脚狠，打三两条壮汉不成问题，林喜柔怕他气上心头，一个收不住，把李二狗给打残了。

大型有实力煤矿，上下有升降梯，坑道间进出有矿车，炎还山矿小，一切从简，坑洞口架设了几组简易滑轮，所有人用缀吊在滑轮上猴袋上下。

所谓“猴袋”，就是麻袋底下挖两个口子，人坐进去之后，两条腿从破口里垂出来，再经由滑轮一路降至洞底——因为安全系数低，全程都得蜷着身子尽量不动，看着跟傻猴似，是以明明是兜人袋子，偏偏叫“猴袋”。

炎还山跟坑口值班打了声招呼，坐着猴袋下了洞。

这矿是从上一任矿主手里接，二手货，上一任挖成什么样，到他手里就是什么样，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深，特别深。

也正是因为深，这口矿里传玄乎鬼话儿远比别矿多，比如李二狗就造谣说这矿是十八层地狱入口，还言之凿凿说看到过青面獠牙鬼——这不鬼扯么，要真是地狱入口，他炎还山还开什么矿啊，卖景点门票得了，十一亿中国人，管保个个都来瞧热闹。

下到洞底，边上就是装备堆，炎还山捡了把镐头，拎上矿灯，进了蛛网般错综复杂矿道。

他对下头矿道不太熟，这也是没办法事小煤矿本就不讲究绘制什么坑道图，而且人工挖矿随机性太大，有时候挖着挖着觉得不妙、可能会塌，于是随意拿木棍支一下，换个方位再挖，久而久之，就挖得狗刨猪啃般，没眼看、也没脑子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