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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的马车上,气氛沉重。
谢涟垂眸端坐,双拳紧握搁在腿上。
谢尚书神色冷凝,闭目不言。
待到马车停在谢府,父子二人下了马车,谢尚书方才冷淡道:“跟我去祠堂。”
谢涟神色不变,沉默地跟在父亲身后。
谢家本就家规森严,府里的侍从看出两位主子神色不同寻常,越发一丝不苟。
而谢家的祠堂,只有固定的几个老仆进出打扫,旁人不能随便惊扰,随从们走到祠堂所在的小院外,便自动停下来,安静地候在原地。
“跪下。”
谢涟应声跪下,而跪下的一瞬间,那些积压许久、复杂的心绪竟然忽然平静下来。
他早就该跪在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剖开心扉,面对他的错误。
谢尚书看着他的形容,已然明白,却还是开口问道:“你跟四公主可有逾矩?”
谢涟闭上眼,“……是,儿子失德,有愧于列祖列宗,有愧于祖父、父亲教导。”
谢尚书转身背对儿子,轻轻拿起藤条,道:“那个孩子……与你幼时颇像……”
谢涟本就有所怀疑,闻父亲言,越发肯定,再想起那个叫“秦灼元”的孩子,心中泛起难言的滋味儿。
谢尚书居高临下看他眼神变幻,不喜不悲,徐徐道:“春和,你自小便显露天资,阖府宠爱,少年时读书、成年后为官,皆无波折。”
“你祖父、祖母回乡前,曾言你太过顺遂,恐有蹶足之忧。为父知晓,却总以为将你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不必受挫折。”
“我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你祖父致仕时,我没放你长在祖父、祖母身边,受些磨砺。”
谢涟停止背,低垂着头,“父亲教诲不倦,是儿子之过,请父亲责罚。”
“我从未打过你。”谢尚书行至谢涟身侧,举起藤条,不留情地抽在他背上,“春和,你知错吗?”
谢涟一声不吭地受下,“儿子知错。”
又是一藤条落下,“错在何处?”
“……”谢涟沉默片刻,言道,“儿子错在优柔寡断。”
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可是为时已晚。
谢尚书一下一下地抽下去,但其实怒意在第一下抽下去之时,已经散去些许,这个儿子若是一经事便一蹶不振,才教人失望。
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还是于谢家十分不利的错事,惩罚必然不能减少,教训的话依然要说。
“皆是儿女情长,你连信国公府的鲁肇都不如。”谢尚书手下力道丝毫不减弱,唯一的宽容便是没让谢涟袒露半身挨打,“更别说那裴将军。”
“一样是大邺年轻一辈儿的佼佼者,你能力无需怀疑,但论起心性,谢涟,你尚且逊色。”
世家与勋贵的龃龉根深日久,可彼此面儿上的体面皆给的足,那种撕破脸的激烈冲突,才像是稀有之物,越是拥有权力,越是装得友善。
就是如此虚伪。
若说京城这一波水何时从一阵阵涟漪变成石子“咚咚”落下,大概是从大邺军凯旋而归开始。
谢尚书说谢涟是“佼佼者”之一,不是一个父亲的自夸,而是实话实说,且这话甚至算得上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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