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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半晌才听到师父的回答,哑着声音说了简单的一个“好”字。
将军带着我上马,一路小心着我的双腿,速度总是快不起来,我其实心里是着急的,知道这里并不算安全,但身体反应迟钝,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迷迷糊糊的,额头不断地叩在师父胸前的铠甲上。
一只手伸上来,挡在我的额头与铠甲之间,我努力睁眼,含糊地说了声“不疼,不要紧。”
没有回答,师父停了马,松开手让我趴在乌云踏雪的脖子上,背后传来铁片轻碰的声音。
“师父你在做什么……”我艰难地动了动脖子,想要回头去看,但身体又被搂了过去,温暖的怀抱是再熟悉不过的,与我皮肤相贴的却已不是冷硬的铠甲,而是软的带着温度的布质衣衫。
我愣了一下,努力从混沌的脑子里挤出话来。
“师父,你卸了甲……”
“别说话,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师父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句子比之前的都长,又一只手拉过披风来,把我包在里面,挡住山间冰冷的风。
我担心起来,在披风下朦胧的光线里把两只手绕过师父的腰断断续续地说话。
“不要卸甲,万一有危险……”
后脑勺被按住了,师父说“不要紧,有师父在。”
眼前一片模糊,没了铠甲,可以清晰地听到师父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这声音令我安定,让我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危险都已经离我远去,再也无需担忧,师父的怀抱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心里被一种又酸又疼的感觉涨满了,涨得我嘴唇颤抖,我忍了又忍,终于没能忍住,贴着师父的心口,无声又小心翼翼地将埋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我说“师父,我喜欢你。”
然后我便放弃挣扎,抱着师父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放纵自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又深又长,明明知道身边有人来来去去,就是醒不过来,还嫌他们吵。
最后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我就更不想睁眼了,觉得四肢百骸里的疲惫与紧张都长出手来,牢牢地将我摁在床上,锁住我的手脚,盖住我的眼睛,不让我动弹一丝一毫。
这样安静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声音,有人模模糊糊说了些什么,半晌以后才有了另一个人的回答。
回答的声音哑得变了调子,却仍是第一声便穿过耳膜钻进我的身体里,让我立刻全神贯注起来。
是师父,哑着声音,句子简单有力。
“让皇孙费心了,我这徒儿伤势并无大碍,无需从京内调御医过来。”
我心里啊了一声,师父与子锦在一起,还在谈御医,那一定是大家都没事了。
子锦又说了几句,文绉绉的,我听得模模糊糊,大概是说师父不让军医过来替我诊治,是否妥当。
子锦贵为皇孙,开口总有些不自觉的高高在上,但面对师父倒是一直都很有礼尊重,我很满意,对他的讨厌又淡下去许多。
只是仍旧不想睁开眼睛,我固执地躺着,等待子锦离开。
我更愿意,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只有师父一个人。
3
但是不等我睁开眼睛,师父便同子锦一起走了。
我在冷清的屋子里独自失望,门开了,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一直走到床边上。
我睁眼,看到床前一条白色的影子。
“季先生……”我开口,听到自己气虚微弱的声音。
季先生微笑起来,更是颜色如玉。
“醒了就好,睡那么久,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自来到军营,一直对季先生很有好感,季先生身为军师,与军营里其他整日拿刀拿剑的武将与士兵全不一样,一身白衣,文质彬彬飘飘欲仙,说话前总是先露出一个微笑,比大嗓门的韩云和动不动就要对我瞪眼睛的徐平好太多了。
只是从辽人处死里逃生回来之后,我再看到师父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想到耶律成文的脸,莫名的忐忑之中,总觉得每个人都是藏着另一张面孔的。
季先生见我只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催促,只在床边坐下了,声音温和。
“佩秋带兵出去了,嘱我们多看着你一些,我只是来看看你,一会儿凤哥就会过来守着了。”
“师父带兵出去了?”我一惊。
“耶律成文如此嚣张,也不能就这样任他去了。”季先生慢慢地说完,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又微笑起来“无妨的,佩秋带兵向来所向披靡,之前夜袭辽营,连他们的粮草都烧了,辽地苦寒,耶律成文绝对熬不到冬天就会撤兵的。”
季先生这样说话,倒像是对我在解释,安慰之意明显,我感动起来,想一想开口“耶律成文屯了很多兵,我看到了,至少有上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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