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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州歌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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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过六首

刘过（1154—1206）字改之，自号龙洲道人，吉州太和（今江西泰和）人。宋子虚称为“天下奇男子，平生以气义撼当世”。曾上书朝廷提出恢复中原的方略，不用。流浪于江湖间，以词著名。做过辛弃疾的座上客。晚年住在昆山（今属江苏）。今传《龙洲词》。

刘过渴望恢复中原，他抱着“不斩楼兰心不平”“算整顿乾坤终有时”的壮志和信心。他写过一首《六州歌头》热烈地歌颂抗金名将岳飞，反映出和人民一致怀念民族英雄的思想感情。在一首《念奴娇》里他说：“不是奏赋明光、献书北阙，无惊人之语。我自匆忙天未许，赢得衣裾尘土。”充分流露出怀才不遇的感慨。

作者是道地的辛派，豪放是他的当行本色。有时写得粗豪放肆一点（如《沁园春》“斗酒彘肩”），正好冲淡宋词里面的脂粉、油腻气，不足为病。毛晋偏偏欣赏他的纤秀，那是很片面的意见。

注释

①毛晋《龙洲词跋》引语。

②《六州歌头·吊武穆鄂王忠烈庙》全词如下：“中兴诸将，谁是万人英？身草莽，人虽死，气填膺，尚如生。年少起河北，剑三尺，弓两石，定襄汉，开虢洺，洗洞庭。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过旧时营垒，荆鄂有遗民，忆故将军，泪如倾。

说当年事，知恨苦。不奉诏，伪耶真？臣有罪，陛下圣，可鉴临，一片心。万古分茅土，终不到，旧奸臣。人世夜，白日照，忽开明。衮佩冕圭百拜，九原下，荣感君恩。看年年三月，满地野花春，卤簿迎神。”

③黄昇《花庵词选》：“改之，稼轩之客。词多壮语，盖学稼轩者也。”

④况周颐《蕙风词话》指责刘过的《沁园春》摹拟辛弃疾而“失之太过”。

六州歌头

镇长淮，一都会，古扬州。升平日，朱帘十里，春风小红楼。谁知艰难去，边尘暗，胡马扰；笙歌散，衣冠渡，使人愁。屈指细思，血战成何事，万户封侯。但琼花无恙，开落几经秋。故垒荒丘、似含羞。

怅望金陵宅，丹阳郡，山不断绸缪。兴亡梦，荣枯泪，水东流，甚时休？野灶炊烟里，依然是、宿貔貅。叹灯火，今萧索，尚淹留。莫上醉翁亭，看濛濛细雨，杨柳丝柔。笑书生无用，富贵拙身谋，骑鹤来游。

注释

①“镇长淮”三句：扬州是古代的九州之一，宋时是淮南东路的首府。镇，镇守，这里有屏障、雄踞的意思。长淮，即淮河。

②升平：昇平，太平。

③“朱帘十里”两句：写扬州的繁华。杜牧《赠别》诗：“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④谁知艰难去：谁料到会有艰难的日子啊。去，助词。

⑤“边尘暗”两句：指金人南侵。

⑥衣冠渡：指宋朝统治阶级里的人员纷纷渡江逃往南方。

⑦“血战成何事”两句：血战的结果只是给将军们取得封侯罢了。万户，见前241页辛弃疾《满江红》注⑨。

⑧琼花：古代的名花。只扬州后土桐有一株，是唐朝人种的。北宋时把它移植禁苑，过了一年便枯掉了。后来载还扬州，又复活（见《扬州府志》）。

⑨故垒荒丘、似含羞：故垒，见前58页苏轼《念奴娇》注④。羞，指被敌寇侵占的羞耻。

⑩“金陵宅”两句：这里的金陵、丹阳都是指和扬州隔江相望的镇江。《丹徒县志·建置沿革表》载：“《张氏行役记》言甘露寺在金陵山上，赵璘《因话录》言李勉至金陵屡赞招隐寺标致，盖时人称京口（即镇江）亦曰金陵。”又载：“唐天宝初始以今京口为丹阳郡，而以曲阿为丹阳县。”

?山不断绸缪：群山连绵不断。

?野灶：野外的军用灶。

?依然是、宿貔（pí）貅（xiū）：依然有驻防的军队，表明敌人的军事威胁还没有解除。貔貅，猛兽名，比喻军队。

?“叹灯火”两句：感叹人家稀少、市面萧条。

?醉翁亭：指欧阳修（他自号醉翁）所建造的亭台，即平山堂（在扬州西北的蜀冈上）。

?“濛濛细雨”两句：写平山堂的景色。苏轼《水调歌头》词：“长记平山堂上，攲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欧阳修《朝中措》词：“手种堂前杨柳，别来几度春风？”按欧阳修在扬州做太守时，曾在平山堂前植柳一株，人称为“欧公柳”。

?富贵拙身谋：不善于为自己谋取富贵（真正的意思是讥刺一般士大夫汲汲于谋求富贵）。

?骑鹤来游：《说郛正续集》本《商芸小说》：“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赀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欲兼三者。”（《五朝小说大观》所载与此同。）

这是刘过在扬州（今属江苏）的感怀之作。前段极写“朱帘十里”的扬州经过敌人侵扰后的萧条景象。后段扩大了视野，吊古伤今，交织着国事沧桑和个人身世飘零之感。词中指出血战所成就的只是将军们的“万户封侯”，一般官吏只知道谋取“富贵”，揭露了当时统治阶级内部的黑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