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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搜查客栈（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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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国祯面色安详地端坐在二堂堂上，一手捋着三绺长须，一手拿着一卷北宋国时期一代大家涑水先生编撰的《资治通鉴》，在纱灯下诵读。在其身后站立二人，一个老苍头捧着两个蓝色六合套书函，一个青衣小厮捧着一个瓷壶，不时往他茶盏中续水。康为文则安坐在一边的座椅上，垂目闭眼养着神。

此情此景，远远望去，倒有点像书生士子幻想中“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场景，可惜伴随他的不是娇媚可人的红颜知己，而是几个粗俗的须眉男子，未免有些大煞风景。

“报……”一个捕快气喘吁吁地冲进二堂，一股寒风随着大门的打开灌了进来，堂上的灯烛火焰瞬间开始摇摇晃晃，闪闪烁烁。

耿国祯没有抬眼，眼光停留在书上，嘴里淡淡地问道：“不要急，喘口气再说。”

“禀……禀堂尊大……老爷，杀……手已……经抓到。”

耿国祯依然没有抬眼，淡悠悠地说：“让汪捕头速将凶犯押来，本县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地公然杀到南监来了。”

捕快应声“喏”，转身便跑了。

“哈哈哈……”耿国祯忽然仰天大笑，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拍，刚才那种从容不迫的笃定风度，全然没有了，跳将起来欢声叫道：“果然是法网恢恢，鱼儿终于入彀了。”

青衣小厮用胳膊碰了碰老苍头，低声问道：“江伯，老爷这是怎么啦？像个小孩子。”

江伯摇着头笑着说：“兴儿，你刚来，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老爷一本正经，人后其实是性情中人，每次破案或拿到歹徒，都会像个孩子似的欢呼。”

“恭喜堂尊，贺喜堂尊，神威所至，宵小就擒。”康为文极尽谀谄之能事奉承道。

不一会儿，达明拎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大踏步走进二堂，身后跟着是忧容满面的汪捕头。

“耿知县，幸不辱命，凶犯已被达某擒获。”达明将已经受伤的黑衣蒙面人扔在地上，拱手朗声说道。

“好！”耿国祯笑逐颜开地击案叫好，走到堂下拍了拍达明的肩膀说：“达公子，辛苦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此次擒凶，你当首功。对了，这个凶犯是否是万福楼凶手之一？”他边问边低头朝着萎顿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看去。

黑衣蒙面人的面罩已经拿掉，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干瘦脸上的皱纹犹如黄土高原上的沟壑，重重叠叠，纵横交错，两道浓眉与那双三角眼因为痛苦已经扭结在一起，干瘪的嘴角残留着一道血渍。

“耿知县，此人正是万福楼卖唱爷孙中的爷爷。如果达某没有猜错的话，跑掉的那个应是那个自称红儿的杀手。”

“什么，还跑掉了一个杀手？”耿国祯脸上的笑容迅即冻结起来，铺上一层冷瑟瑟的寒霜，声音变得干巴巴地问道：“汪捕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扑通”一声，汪捕头跪倒在地，战兢兢地说：“回堂尊大老爷话，小人安排不当，处置不力，竟让那个凶手逃走了，伏请大老爷恕罪。”

按说两个杀手抓一跑一，不说全胜，亦可说是小胜，作为快班头的汪捕头不说有大功，也可说是有功吧，怎么会因跑掉一个吓得如此惶恐不安呢？其实是有原因的。大明国捕快在贫民百姓眼中，可是威风八面，动辄拿人、锁人，谁见了都惧他三分，都尊之为捕快老爷。在这风光无限的背后，却是一把辛酸泪。捕快属于倡优隶卒四大“贱业”之一，地位低下，一人当差，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而且破案实行有时间限制的“比限”制度，一般五天为一“比”，重大命案三天为一“比”。若是按期无法破案，就当众扒了裤子打板子以示警惩，这叫做追比。

耿国祯虽说是个好官，但在执法上却是铁面无私，不讲情面。汪捕头他们因破案不及时没有少挨耿国祯的板子，以致在心中形成了阴影，看见板子就打怵，歹人跑了就胆寒。

“汪捕头，你且站起来，将经过详细说与本县听，杀手是如何逃走的。”耿国祯袖子一甩，转身坐回椅上，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干热茶，擦了擦嘴，平了平愤怒的心情。

汪捕头战战兢兢站了起来，将捉拿杀手的整个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拍着脑袋懊恼地说：“堂尊大老爷，小人该死。都怪小人心软了，害怕伤到那几个值夜狱卒，把他们全都赶出去了。同时又低估了杀手，在值夜房摆啥空城计，结果让杀手钻了空子，从值夜房后窗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