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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蓝武道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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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蓝田县城，达明一路不徐不疾，驱马沿着蓝武道一路向南。当年大唐大诗人韩退之被贬潮州，就是走这条道从长安凄惨惨、战惶惶地前往岭南的，途径蓝关时写下了“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千古名句。

从蓝田县城南关到峣山脚下，是一马平川的县南道。这段路长有十五里，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是笔直如枪的白杨树，夏日里绿叶茂密，遮阳避日，清风拂过，凉爽宜人。冬日里树叶凋零，只留下了灰绿平滑的树干枝杈，温暖的阳光无遮无挡地洒落在官道上，照在裹着大棉袄的路人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相比之后的登山路，路人行走其上，舒适快活如同神仙一般，当地人故而称为“快活十里”。至于为何不说“快活十五里”，谁也说不清楚。

达明摇着一根柳条鞭，看了看远处连绵而起、峰峦叠嶂的峣山，又望了望高悬蓝天，已复西斜的太阳，稍稍加快了速度。

“咯哒咯哒”，轻快地马蹄声伴随着达明的遐思，一人独骑过了火烧寨。

火烧寨原来叫做红花峪，是由蓝武道进山前的一个村子。相传北宋年间，名将杨延昭驻军在辋川六郎关，部将焦赞、孟良屯兵营上，开垦红花峪种粮，手下兵士放火烧山，烧得是狼奔豕突，鸟飞鼠窜，火光月余不息，辉映峣山辋水数十里，从此便有“火烧寨”之名。现在的村子是天乐帝时期，由外地迁来的费姓移民所建。

这时，身后传来了急骤如密雨打荷的马蹄声，达明回头一看，远处四匹骏马放开蹄子狂奔着，四位骑士默然无声地双脚紧蹬马镫，不时地举起鞭子抽打着马屁股，似乎这条一丈宽的官道就是平坦无垠的大草原，毫不顾忌路上行走的车马轿和行人。

达明微微一皱眉头，一拉马缰绳，将马避让到路边，目送着四匹骏马旋风般的加速冲过，向前驰去。飚起的风像一头狂鹰，攫起一大片尘土，抛向空中，将达明和马都笼罩在一层麻布般的尘埃里，呛得达明不住的咳嗽。

达明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顺过气来，“呸、呸”，冲着地上连吐了几口痰。

“跑得这么快，赶得去投胎呀！”

“道上人多车多，如此纵马狂奔，横冲直撞，万一伤及路人，岂不要害人害己？”

“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

“嘘，轻声点。你不要命了，这几个人可都是肩上能站人，腰带杀人刀的江湖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是啊是啊，眼瞅着要进山了。山里渺无人烟，杀了你往山谷里一扔，权当喂了虎狼，人不知鬼不觉，你只有到阎王爷那里去喊冤，晚了。”

“……”

路人们望着四个骑士远去的背影，一个个只能是无可奈何地发发牢骚，抱怨不止。

达明摇摇头，感叹这世道是强者自强，弱者自弱，惟有缩头乌龟，命长千年。

不一会，身后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达明一回头，原来是两位蒙着面纱的女骑士，加鞭催马，速如电光般赶了上来。

这回他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急忙一夹马肚，避跃至路边的麦地中。二女一前一后疾驰而过，后面矮个女骑士在超越时，水灵灵的大眼睛流露出鄙夷的目光，鼻中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山林胆怯惟鼠辈，天下无用是书生。”

达明心中本来就老大不舒服，如今见一个小丫头也敢对自己横眉冷对、怒眼相讥，不禁恼得心头火气冲，刚想说上一句狠话，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他记起了上官婷出门时“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的敦敦教诲，“唉”了一声，一个大男人何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一个小女人一般见识，还是本着达明达夫子“珍惜羽毛，远离女人”的圣人圣言，千里不惹女人，万事少出麻烦。

江湖上有三种人最好不要惹：不要脸的、不要命的、不讲理的。不要脸的人，都是一些阴险狡诈之人，从不明着来，偷袭、下毒、打不赢甚至向你家手无缚鸡之力的亲人下手等等，无所不用其极。不要命的人，都是一些头脑简单，不计后果，愚鲁胡来之人。他们漠视生命，为一点小纠纷就拼命，死缠烂打，一命换一命。不讲理的人，也就是不讲道义，不论是非之人。这种人往往是女人和孩子，心眼小，爱记仇，为一点芝麻小事便拔剑而起。一旦惹上，犹同狗皮膏药贴上身，纠缠不休。你束手无策就如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连万世之圣贤孔老夫子都拿他们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哀叹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七盘岭是蓝武道上的第一险阻，官路经此盘山屈曲而过。岭脚下，官道旁建有一座六角风雨亭，供路人歇脚和临时躲避雨雪，亭内还有当地人施济的茶水供应旅客驱寒解渴。

达明走到凉亭边时，亭中有一个牙落嘴瘪的干瘦老人，冲着达明招手说：“娃，前面就是七盘岭，登山费体力，何不在此喝上一碗热茶，歇歇脚，再一鼓作气登上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