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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被尿淹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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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岭巡检司设在秦岭深处的牧护关。

牧护关，秦汉时名为峣关。西汉末年，篡汉的王莽派大刀苏显追杀逃出长安的汉室后裔刘秀，追到峣关时，眼见就要被追上的刘秀急中生智，藏在一群牧童的蓑衣底下，蒙混过了关。刘秀称帝后，为感谢牧童保护之恩，正式将峣关赐名为牧护关。但是当地人却喜欢叫做蒙混关、模糊关。

牧护关是一个长约五里的狭长条状山间河谷盆地。滚滚蓝溪流进盆地后，地势突然开阔，自东向西静静流过盆地南侧老爷山的山脚，再冲出两山夹峙的牧护关口，流向了蓝田县的蓝桥。盆地南北两侧山峦叠嶂，奇峰林立，草木葱茏。小镇建在蓝溪的北岸，背靠高耸如垣的六郎山，因地势逼仄，依山傍河形成了一个东西长、南北窄的村镇。站在老爷山上俯瞰牧护关，枝叶茂密的榆、槐、柞、檞、桉、青杠树簇拥掩映下，连绵不断黛色屋顶的小镇静静趴卧在蓝溪边高高的河岸上，就像一头灰褐色的大水牛听着如琴如筝的河水声，安详地午睡一样。因为牧护关是蓝武道上通往襄阳、南阳的交通要隘，国朝天成帝时期，在此建立了秦岭巡检司。

才来几天的达明对这个人口不多，地方不大，每日里鸥鸟共烟波，田夫与醉歌的小镇，打心眼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的喜爱。淳朴的村民、快乐的生活、轻松的工作、宁静的田野、美丽的风光，既无车马喧喧，又无杂事烦烦，恍若世外桃源一般，让他产生出跳出凡事俗情羁绊，不为物役，忘怀物我的出尘之心。但是，这座据当地村民说已经三年没有出过命案的小镇，很快就要被一场暴风雨打破了宁静。

这天早晨，结束了晨练的他，沐浴后拿着一卷南宋靖逸先生的《四朝见闻录》，在巡检司后院那棵光着满是褶皱的深灰色身躯的柿子树下坐下。阳光穿过横空蟠曲的枝桠落在达明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太阳的温暖。越过前院房子的屋顶，可以看到晨雾中的老爷山，像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姑娘，外披着一件紫红色的霞披，惬意地躺在淡蓝色天空怀抱里，随着轻轻吹拂的微风，散溢出春天的芬芳气息。

“达老爷，不好了，出事了！”王骥大喘着气，慌慌张张跑进后院，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露珠般的光彩。

秦岭巡检司由于地方盗匪不如其他地方那么猖獗，因此除了达明这个九品巡检外，仅仅配有一个负责文书的书吏，二十七名负责巡逻、缉捕之事的弓兵。弓兵一般在当地民壮中通过抽籍、徭役和雇募三种方式来选充。达明到了牧护关没有两日，李先呈、涂肇新、王骥和柳七娘便跟踪而至，说是耿知府让他们来帮助。于是乎，李先呈做了书吏，涂肇新三人当了弓兵。

达明抬眼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王骥，微微一笑说：“老王，莫着急，有话慢慢说，这天一时半会还塌不下来。”

王骥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喘了喘气，紧张地说：“达爷，今儿一早，老曲家的老五到后山去放牛，在山沟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达明一蹦而起，立刻喊道：“走，去看看。”

“达爷，吃了赶早饭再去吧。”西厢的厨房探出一个圆圆的大胖头，偏偏五官都是小小的，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外带小耳朵，让人怎么看都感到十分滑稽。

“老猫，这人命关天的大事，老爷我哪有心思吃什么饭。”达明一面从石桌上拿起外衣穿上，一面扬起脸说道：“王骥，你让老李即刻通知里正人等同我一起去。”

发现尸首的地方，是在一条流水淙淙的小溪溪边上，一个身穿青布直裰，脚穿黑色快靴的男子趴在地上，头栽在溪水中，流水冲在脸上激起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小小水花。

达明先是围着死尸转了一圈，然后示意王骥将死者翻了过来。死者长着一个极其普通的脸，平凡到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注意。

“张里正，你可认识此人？”达明转头看着张里正，指着死者低声问道。

张里正大约五十多岁，长条脸上长着一对大大的眼睛，微胖的身体显得精力十足，说起话来如同快响炮仗一样。他眼睛一扫，便摇着头说：“老爷，这人看上去面生得很，他不是咱牧护关的人，是个外处人。”

“你再仔细看看，有没有看错？”达明眉头一皱，有些不放心地追问道。

“老爷，人不说大话，树不长大瓜。我张大眼窝不光是眼窝大得很，祖师庙的谢老道还夸我是一对不同凡眼的辨眼、道眼、炬眼，乡党们才叫我大眼窝。这双大眼窝可不是屁眼，甭说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也甭说是有胡子的没有胡子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经我大眼窝看过一次，就一定不会走眼、失眼、丢人现眼。”

“张里正，别贫了。人们叫你大眼窝，我看是叫错了，应该叫你大贫嘴。”达明一边笑着说，一边对尸体周围的现场进行仔细地观察。

沿着小溪两侧的草地，长满了盛开着淡紫色、蓝色、粉色和白色花冠的婆婆纳、秆细而坚韧，匍匐地面蔓延而长的狗牙根、灼灼摇曳着紫红色花冠的佛座。草地上散落着几处用石头垒起来的火坑，坑中遗留着牧童们烤过偷来的芋头后熄灭的余烬。草地上除了牧童玩耍和黄牛吃草留下的痕迹外，并没有看到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风吹草偃之下，唯一可以分辨出来的，就是从左侧坡度不大、长着萋萋黄菅草、苔草、白羊草的山坡上，一直延伸到溪边的两行模糊的脚印。小草上因践踏过形成的带着拖痕的脚印，可以清楚地看出是一个人受伤后或是筋疲力尽后，步履沉重、跌跌撞撞所留下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