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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跑什么，与你那不知道是谁的爹一样，就知道跑。&rdo;她蹒跚上前，&ldo;那萧澜长得当真是又俊又英气，你若不让他做相公，我就让他做你爹。&rdo;红罗刹忍无可忍，一掌打向她脸上：&ldo;你快回中原去吧！&rdo;&ldo;我回什么中原，别说为娘没提醒，那萧澜功夫可不低，你想杀他还欠些火候。&rdo;独臂老妪站起来，&ldo;我若不来，你现在怕是已经死了。&rdo;&ldo;那你帮我去杀了他。&rdo;红罗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肿痛的手腕。独臂老妪嘿嘿笑道：&ldo;莫忘了，我从不杀生。&rdo;&ldo;你的确不杀生，只让我替你杀生。&rdo;红罗刹摇头，&ldo;行了，我要走了。&rdo;&ldo;这玉门关的日子不错。&rdo;独臂老妪在她身后道，&ldo;我打算长住下了。&rdo;红罗刹纵身一跃，身影须臾便消失在层叠屋顶下，只余下一道疾风，卷起灰尘与沙。而与此同时，在那片无人之境中，阿六正在背对着幽幽泉众人，将一卷羊皮纸胡乱往怀里塞‐‐他原本只打算半夜起来解个手，但一泡尿还没尿完，就浇出一张不知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忽闪忽闪，也来不及细看，先藏着再说。由不得旁人不羡慕，运气就是这么好。-小心肝美人计也是计翌日清晨。陆追被洒进屋内的阳光唤醒，又眯着眼睛躺了好一阵子，方才撑着坐起来，身侧之人天未亮就已经离开，只在床头留下一个小小的动物木雕，是他最拿手的小玩意，每一处棱角都被打磨平滑，虽未上漆，握在手中也挺圆润。陆追笑着将它收起来，准备待两人将来成婚后，专门弄个大柜子放这些东西，江南的花，王城的楼，大漠的骆驼，如此诸多摆在一起，就像将那些遗忘的、未忘的往事又统统走了一回。他打算今日去福寿堂中看看那位稀奇古怪的老人家，至少也要弄清楚其身份来历。善堂管事见到他后，老远就笑着迎上前来：&ldo;这大冷天的，陆公子怎么也不穿厚一些，可是来看那位老婆婆的？&rdo;&ldo;她今日怎么样？&rdo;陆追问。&ldo;好着呢，早起吃了一大碗面，又问了问萧少侠去了何处，之后就一直坐在院中晒太阳。&rdo;管事道，&ldo;这阵估摸还在院子里，我领公子过去。&rdo;陆追点头道谢，与管事一道去了后院。那老婆婆果真正坐在枯树下晒太阳，听到有人来了，连耷拉的眼皮子也不抬一下。&ldo;老人家。&rdo;陆追半蹲在她对面，&ldo;可还习惯这里的日子？&rdo;独臂老妪半眯着眼睛，似是在来回打量他，却也不说话。见她面上神情不悦，陆追一笑：&ldo;看来我是打扰老人家休息了。&rdo;&ldo;知道就快些走。&rdo;独臂老妪语调多有不耐烦，继续垂着头打盹。此等白眼待遇，陆追还是头一回享受到‐‐毕竟先前明玉公子无论走到哪里都颇受欢迎，尤其是婆婆婶婶，握着手就不肯松。不过他也不生气，这种时候对方的情绪与话语越多，给自己的线索也就越多，因此照旧笑道：&ldo;我可没有得罪老人家。&rdo;&ldo;怎么没得罪我？&rdo;独臂老妪嘴角一扯，&ldo;光凭你这文弱书生的长相，就不讨我这老婆子喜欢。&rdo;这话听着耳熟，陆追心里一乐，极有耐心地继续解释：&ldo;这就错了，在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相反，功夫还挺好。&rdo;&ldo;我管你功夫好不好，长成这模样，就该是讨人嫌。&rdo;独臂老妪伸了个懒腰，昏昏欲睡。陆追摸摸自己的下巴：&ldo;那老人家喜欢什么样的长相？萧兄那样的？&rdo;&ldo;对。&rdo;独臂老妪咧牙一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像钩子似的，瞬间闪着精光问道：&ldo;我那小心肝小宝贝，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rdo;陆追：&ldo;……&rdo;陆追道：&ldo;他在军营里，来不了了，往后老人家有什么事，只能找我一人。&rdo;独臂老妪往后一缩膀子，摇头道：&ldo;我不找你，你这脸斯文白净，一看就相当惹人讨厌，让人恨不得用水瓢磕你祖宗。&rdo;&ldo;老人家说话三思啊，&rdo;陆追不急不慢提醒道：&ldo;我这人脾气不好，若被骂多了，可是会打人的。&rdo;独臂老妪闻言非但不惊，反而嘿嘿笑起来，道：&ldo;你吓唬我？&rdo;她话音刚落，陆追便一掌迎面劈来，虽明显是虚晃一招，可那独臂老妪却也没做任何掩饰，佝偻枯瘦的身体只微微一拧，便从石凳上滑开，像一条灵活的老鲶鱼，转眼就又坐到了台阶上。心里大致有了谱，陆追抱起手臂，单刀直入道：&ldo;老人家与红罗刹是何关系？&rdo;独臂老妪故作神秘：&ldo;我不告诉你，你叫萧澜来，他来了，我就说。&rdo;陆追挪过石凳坐好，气定神闲：&ldo;爱说不说，我偏不叫。&rdo;独臂老妪气恼，用力丢过来一把瓜子皮。陆追也不躲，拍拍衣袖继续道：&ldo;红罗刹被耶律星收买，要杀萧澜，老人家既然喜欢看他那张脸，不如帮帮忙？&rdo;&ldo;我不帮。&rdo;独臂老妪摇头，&ldo;我就是来看热闹的，谁也不帮。&rdo;陆追问：&ldo;看热闹？&rdo;&ldo;是啊，看热闹。&rdo;独臂老妪撑着站起来往屋里走，突然又回头阴阴笑道，&ldo;你放心，我不杀人，只想抱抱外孙。&rdo;&ldo;那红罗刹是‐‐&rdo;陆追一句话还未说完，屋门便被&ldo;哐当&rdo;锁上。他站在屋外暗自回想，方才看对方那一闪身的脚力，便知功夫绝对不会弱，再加上与红罗刹如出一辙的审美，估摸不是外婆就是娘，在这种关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他实在很难不担心。匆匆回到将军府后，陆追先将此事大致说给了陆无名，又道：&ldo;看她腰间的破烂腰带，绣纹出自晋地绣娘，口音听着也相似，不像久居大漠之人，中原武林可有这么一号人存在？&rdo;&ldo;独臂老妪，闻所未闻。&rdo;陆无名摇头，&ldo;武功当真有这么好？&rdo;陆追道：&ldo;估摸与爹不相上下，她并未隐瞒自己的功夫，甚至连身份也只懒洋洋隔了一层纸，我猜得应当八九不离十，她与红罗刹关系匪浅。&rdo;&ldo;这可就蹊跷了。&rdo;陆无名道，&ldo;一个要杀澜儿，一个又满嘴宝贝心肝往上扑，若真是母女，她们就该先打上一架。&rdo;&ldo;爹继续去善堂盯着吧，我去军营。&rdo;陆追道，&ldo;等明日再回来。&rdo;陆无名答应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叮嘱：&ldo;你也多加小心。&rdo;军营中，萧澜从练兵场回来见时间还早，便想去附近再看一看。此时正是夕阳漫天霞光缱绻，飞沙红蛟四蹄踏风，带着滚滚烟尘转眼就没入大漠深处，跑得极为无拘无束，萧澜也未多加阻拦，只任由它纵情肆意迎风而行，直到人与马都累了，方才仰面躺在沙地上，舒服地闭起眼睛。此刻万物空旷，苍生寂静，连风也不再撕扯天地，本该是十分惬意的，可就在这一片暂时凝固的惬意里，却偏偏有一道夺命寒光倏忽而至。萧澜反应极快，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跃起，乌金鞭梢只&ldo;当啷&rdo;一声脆响，就缠上了一柄弯月短刀。在日暮的最后一瞬，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容貌，红罗刹心里只微微一意外，便重新纵身攻上，招招都是夺命死手‐‐若换做平时，她或许还会垂涎这结实身躯与俊美的面孔，至少也要先引诱对方做够人间快活事，再带着他的脑袋去领银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想起昨夜那条背巷，她就整个人都心浮气躁起来，只想快些完成任务远走高飞，将那惹人厌的独臂老太婆远远甩在天边。乌金铁鞭与弯刀不断碰撞相缠，在将暗未暗的夜色中带起串串火花，空气中弥漫着厚厚黄沙，还未等到落地，就又炸开新的一层。身为大漠中最好的杀手，红罗刹的招式并非高得离奇，可却极为诡异，诡异到每一个初次与她交手的人，往往都是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逼到了生死一线。萧澜却是例外。他抬手一鞭，将那柄弯刀打落在地，黑色的鞭身毒蛇一般咬上她的腰肢，将人从半空重重扯回了沙地中。红罗刹嘴角溢出鲜血来，她伏在地上，一头黑发垂下额头，弯弯曲曲落在沙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萧澜才方一回头，陆追便大喊一声：&ldo;小心！&rdo;萧澜本能侧身一仰，两把匕首带着锐响擦过耳侧，红罗刹扑了个空，反被他一掌击落在地，这回却是当真爬也爬不起来。&ldo;没事吧？&rdo;陆追急忙翻身下马，几步小跑过来。&ldo;没事。&rdo;萧澜握着他的手，又看向地上的人，&ldo;你杀不了我的。&rdo;&ldo;杀不了，就回去三倍退银子给雇主，不做生意便是。&rdo;红罗刹抬眼看他，又恢复成大漠茶棚里的妩媚模样，&ldo;可公子为何不杀了我，莫非怜香惜玉不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