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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温暖（第1页）

四周已然变得全黑，道路上也没有路灯，江哲戴上眼镜，眉头紧拧，困难地辨识着路况。陈蒹的视线不停地在GoogleMap和外面浓重的夜色间切换。江哲的手机声响起，他目光扫过屏幕，继续专注行驶“帮我挂了吧。”

“好。”陈蒹拿起他的手机，看到乔如的名字和她的照片，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女孩的眉眼并不算精致，但目光中透出来飞扬的自信。陈蒹记得同年级经管学院有一名叫乔如的女生，她的父亲是证监会主席乔茂民，而她本人也是学校有名的人物，曾经代表中国参加G20青年峰会。七八中文更新最快^

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加勒地区，江哲特意在Booking上预定了一座临近海滨的独院古堡。五名身着白色粗布衣的男侍者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帮他们停车、搬运行李。江哲简单地道谢，就跑进院子深处，消失在黑夜之中。陈蒹跟随男侍者前行，他很友好地和她攀谈，是个名叫Thomas的小男孩——可她心中挂念着那个大男孩，放下行李后，她简单道谢便和他说了再见。

古堡面向东北的方向有一处空地，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印度洋，而纽约正在茫茫海水的那边。江哲站在空地的最远处，从裤兜中取出一只护身符，放在手心，双手合十，轻靠在额头上，为远处的爷爷默默祷念。他想起了很多愉快的时光，爷爷满屋子的图书是他小时候的玩伴，爷爷起笔一挥就在挂历白纸背面绘出中国的轮廓，爷爷大清早去集市买回新鲜牛肉为他煮汤。他也想起爷爷在奶奶故去后的倏然苍老，从此往后，不论在大陆家乡、在异国他乡，爷爷都认为奶奶在他身边，并未离开。他记得，他见爷爷最后一面，粗大的针管插在爷爷的肩胛，他目光坚定，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又突然迷茫；就在坚定和迷茫中，反复循环。

过往的记忆如同黑洞，要将他吞噬，他已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坠落在地上。陈蒹原本只在他身后默默站立着，看见江哲高大的身躯突然倒下，她稚拙地跑过去扶起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拥住他。怀中的他原本微颤的身子，逐渐安静了下来。她轻轻叹息着，听见不远处的浪涛声，更衬得这个夜晚寂静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江哲睁开眼睛，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泛白，他发现自己躺在陈蒹怀中，而她坚持半坐了一夜，头轻靠着他的肩。他捧着她的头，直起身来；她本就睡得浅，身前的微动，很容易就将她惊醒。她本想站起来，却踉跄地跌倒，双腿已经麻木而不听使唤了。

江哲把陈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抱紧。”她本能地想要挣脱，他却不容得她反抗。江哲将她一把抱起，向古堡走去。

“我住在右手边。”陈蒹小声说。江哲嗯了一声，用后背轻撞开房门，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快休息。”他闭门离开，而她又冷又困，拉开毛毯就立刻睡去。她本以为，江哲会留给她至少3小时的睡眠时间，却没想到，毛毯刚被捂热，她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陈蒹，要不要起来去海边看看？”她听见江哲沉钝的声音，他一定又是在刷牙。“我们已经到了斯里兰卡最美的海滩，这里的渔夫踩高跷钓鱼哎。哦对了，里面穿泳衣，那片海可以游泳。”七八中文最快^

陈蒹原本砸枕头的心都有了，但听到他后一句话，突然间对听了一晚上浪涛声的那片海，产生了一些好奇。“……我听到了，好的，我起床，等等我……”

从古堡背后的小径一路下行，就到达了海滨，细软的金色沙子和碧蓝的海水在这里绵绵拥吻。虽然只是早晨7点，零星的捕鱼船只和冲浪少年们已经在海洋中徜徉。江哲甩掉鞋，赤着脚小跑着，对远处的人们大喊着“Ayubowan”，那是僧伽罗语的“你好”。陈蒹也赤脚行走，每走一步，任金沙填满自己足间缝隙，她再回头看时，沙滩已经增添了两排整齐的脚印。

“走吧！”江哲脱掉T恤和短裤，露出全身宽大结实的肌肉，却让人莫名觉得无比舒服匀称。陈蒹霎时间脸红，扭过身去。

“喂？陈蒹？”近乎□□的他反而靠她更近。

“你去游泳吧，我……我起床的时候不小心磕伤了。”陈蒹侧低着头，举起胳膊。

“啊？你怎么刚才没告诉我？”江哲捉起她的胳膊看了一会儿，虽然是磕伤，但却出了血，他从地上的短裤口袋里摸索出钱包，从夹层里拿了一个创可贴给陈蒹贴上。

“你……还随身带创可贴啊。”陈蒹惊讶于他的细心。

“是啊，”江哲甚觉平常，“我在美国一个人长大，受伤了没有亲人心疼我，只能尽量自己照顾自己。那我去游泳了啊。”

陈蒹点点头，看着江哲像条鲸鱼一样扎进水里，很快就变成了视线中的一个小点。她走在海岸线上，一边低头感受微凉的印度洋海水，一边抬头欣赏江哲熟练变换着各种泳姿，眉间心上好像开了一朵朵花，风一吹就散落，只有她知道，那些花朵，是曾经存在着的。

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位皮肤黝黑的渔夫，坐在一根杆子上，纹丝不动，虽然渔夫在她眼中渐渐变成一个剪影，但那份专注，早已通过肢体传达出来。陈蒹取出手机准备拍张照片，然而手机显示“电量极低，将于30S后关机”——她才想起来昨晚自己一直在室外，忘记了给手机充电，同时忘记的，还有给贺老师说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