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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花事毕（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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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是汉崇人的信仰，而传说中可通神.谕的花使，就是这个信仰的具象。说得夸张些，汉崇可以没有郡守，却不能没有花使。

针对李崇斌这个提议，有人反对，有人犹豫，但更多人是无所谓。只要能让汉崇继续得到花神庇佑，那么谁做花使都可以。

但从未有人问过被选为花使的姑娘本人的意愿。

没有人出声，然他们盯着晏宁的眼神就是最直白的催促。这些眼神仿若无形的刑架，牢牢压在晏宁的脊梁之上，沉重又不可逃脱，打碎了她苦苦维持的从容表象，将她所有的惊惶与不甘如数暴露在半空中无情地鞭挞。

就在晏宁顶不住压力要后退的时候，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上，那力道轻得恍如新雪落于枝头，却让晏宁高悬的心忽而有了可循之处。

她听到了沈淑空灵又温柔的声音：“别退。”寒凉而带有丝丝甜香的气息拂在耳畔，晏宁不由颤了颤，却没有往后退半步。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出人意料的声音弱弱地在下方响起：“是否……该问一下晏姑娘的意思？”

晏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忙向声源处看去，却与一手搀着李老，一手抬袖拭汗的章铭章郡守对上了视线。

晏宁：……她是听错了吧？

可众人惊讶的反应却不似作伪，尤其是李老，他听到身侧之人的声音，素来老谋深算的脸上竟显出毫不掩饰的意外来，愣了半晌才侧首去看章郡守。

“这，老朽糊涂了，没听清楚，郡守刚刚说了什么？”

章铭心虚地避开李老探究的视线，想的却是方才凭空出现在脑海中的那道声音，那人语调平淡而没有起伏，说出的话却像寒冬腊月里的霜雪，让他从头僵到脚。

那男人说：“吾知汝所图。”

“良机已待，今时不谋，还当何日？”

撂下这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那声音就消失了，任凭章铭如何在脑中呼唤也不再出现。

明明那人什么都没说，可章铭就是有一种诡异地被看透了的感觉。他心中不安，可又有什么在不受控制地发酵着，令他似醉了般无法冷静判断，只能任由心底最隐秘的那个念头排挤着所有其他思绪——

如果，如果他能把汉崇的实权全部收归朝廷，那么他得到重用岂非计日可待？

章铭回过神来，面对李老隐晦的发问，只缓缓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臂弯中抽.出来，讪笑道：“您老自然听清了，何必再问本官呢？”

李老胸腔狠狠起伏了几下，他咬紧牙关，从嗓子眼里挤出两声“好”来。

不光是李老变了脸色，其他人亦是神情古怪，甚至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非是他们大惊小怪，而是这实在是史无前例，更是闻所未闻。在局外人眼中，能被选为花使，可谓天大的荣幸，不仅本人能受到全城百姓的尊崇，其族人地位亦能水涨船高，不说有什么实际性的利益，但是寻常人见了，总也要给予三分笑颜的。

但显然，晏宁并不这样想。

即使没有章郡守出面，她也是要出言拒绝的。怎能奢望一个深受此害的人，还心甘情愿地再被摆布十年呢？

虽不知章郡守之目的，左不过是为了那点利益，但这正好给了晏宁一个机会，不至于让她陷入太过被动的境地。

当一个谋划合乎了至少两方人利益，它就不会胎死腹中了。

晏宁扫了一眼坛下的人，百人有百态，她却忽而庆幸自己并非其中之一，至少今晚是如此，纵然这意味着她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要承受所有强加于身的非议与偏见。

人们常说难得糊涂，可糊涂的人只能在他眼中的天地里活，却不知走到更广大的天地中才是生。

她想，说出来吧，不管如何。如果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应下来，又何苦折腾这一遭呢？

但同时，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说，先不要拒绝。

晏宁愣了愣，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是她……心中怯懦的表现么？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厌恶这个仿佛要消磨她坚定意志的声音，反觉隐隐熟悉，就好像……那是她自己在说话，只是更缥缈空灵。

好似是洞悉了她的摇摆不定，那声音又说，别担心，先应下来。

晏宁犹豫了一瞬，最终阖上眼，低声说：“我……同意。”

但吵闹的人仍在吵闹着，没有人注意到她开口说话了。她深吸一口气，重复道：“我说……”她的音量莫名变得很大，众人先是一惊，再纷纷向她投以注目，只见那孤身立于坛上，身形单薄纤弱的小姑娘说，“我要做这花使。”

在晏宁说第一遍的时候，沈淑就听见了，她并不意外，待晏宁又重复了一遍后，她才看向必安，同他悄悄传音：“可是大王所说……？”

必安抓了她的手包在掌中，先颔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说。”

沈淑长叹一声，心想，百年因果，终将始于一人，而了于一人。

那厢，在晏宁说出这番话后，众人却来不及为此做出过多反应。只因有一团柔和而明亮的白光在凤鸣坛正中央倏而绽出，直直通向远空，不见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