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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晋放下侧帘,胡元捷问:“可是太子殿下得知小使归心似箭,特意吩咐随行兵卫走快一些?”
苏晋道:“是,正是授太子殿下之意。”
胡元捷感慨道:“先前与太子殿下见过一回,觉得他十分寡言,只问了在下一些安南的风俗,随人到了安南会不会住不习惯云云,没想到他私下里竟事事周到,用你们大随的话来说,堪称古道热肠。”他说着,一想又道,“不过你们大随的皇子皆是这样好的人品,今早出发前,十二殿下还专程来送过在下。”
朱祁岳?
苏晋听了这话十分讶异。
朱祁岳素日里除了料理军务,对朝堂上的事一概不操心,今日怎么平白无故关心起大随与安南的邦交了。
她心中生疑,问道:“不知十二殿下来送胡使节时都说了些什么?”
“只问了问行程。”胡元捷笑道,“苏大人有所不知,十二殿下镇守岭南,常出征于边疆地界,我们那里的人听了他的名号是如雷贯耳,我们的胡皇常羡慕景元帝,说他几个皇子个个骁勇善战,十二殿下与太子殿下不提,听闻还有一个四殿下,镇守北关逾十载,竟然能令那些厉害的北凉蛮子闻风丧胆。”
苏晋听了这话,心想,原来朱祁岳来送胡元捷,是因为岭南的战事。
她又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寅时一刻,天地还黑漆漆的,可她已经在盼着天亮,盼着归期了。
朱南羡与她说要将日子定在七月十三时,她就觉得这一日很好,因为朱南羡也行十三,做了那么多年的十三殿下。
她这辈子还从未有过一次像今日这样满心期待着一桩事,连时辰都要一刻一刻地数着过。
等到天边露出一丝微光,已是卯正时分了。
朱祁岳站在承天门楼上,看着安南使臣离开的方向,默不作声。
不期然间身后有人唤了句:“十殿下。”
朱祁岳回头望去,竟是朱弈珩也到门楼上来了。
“我听下头你的人说,你自昨夜起就独自站在这里,有点放心不下,上来看看。”
朱弈珩伤势未愈,脸色还十分苍白。
朱祁岳诧异道:“十哥怎么进宫来了,是今日也要去送大皇兄?”又问,“伤好些了吗?”
朱弈珩浅笑了一下:“已好多了。”
一旁跟着的小厮为他披上与时节不符的裘袄,又递上一张湿布帕。
朱弈珩用布帕缓缓擦了手,递回给小厮,吩咐了一句:“你们都退下。”
朱祁岳与朱弈珩平日虽走得不近,但这二人其实是同父同母,真正的亲兄弟。淑妃生下朱弈珩后,因皇贵妃膝下无子,不得已将朱弈珩寄养在了重华宫。
彼时淑妃还为此伤心了一阵,一直到朱祁岳出生才有所好转。
他们两兄弟虽没一起长大,但明白血缘因果后,说起话来倒是比与旁人亲厚些。
朱弈珩开门见山道:“十二,十哥问你,朱沢微今日可是要动兵了?”
这话若换了旁人来问,朱祁岳定然是不答的,但与朱弈珩说说倒是无妨。
“是。”朱祁岳道。
朱弈珩愣了一下,随即叹道:“十二,你没有听十哥的话啊。”
年初朱南羡还被囚禁在东宫的时候,有一回,朱祁岳找朱弈珩一同去祭拜他们的生母淑妃。
二人骑马行在路上,朱弈珩就劝过朱祁岳:“你既选定了七哥,就不该时时刻刻还想着救十三。皇权之争最是残酷,你这一点所谓的善念,丢在这旋涡里头,最终只会害人害己。朱沢微和朱南羡,你只能选一个,另一个你剔骨割肉,都该斩断与他的情谊。”
朱祁岳却道:“我一直跟着七哥,但我不能不管十三,剔骨割肉我反倒不怕,可我不忍心看着十三因这兄弟之争被残害致死,他原就没想过要当皇帝,只是因为大皇兄与七哥的争斗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想保他一命,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送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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