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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间网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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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间，总会有什么东西被取代，因为取代，引发了消失。如同往事，有了今天，便是再也回不去的昨天。

李钦瑟出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华北平原的一个农村，从小的记忆里，镰刀、磟碡、小柴门、煤油灯、手电筒、八仙桌、打麦场、秸秆垛、火麦瓤、育红班、脱粒机、南窑湾……都是属于他童年时代的标签。

联合收割机取代了镰刀和脱粒机；电灯取代了煤油灯和手电筒；柏油路取代了磟碡和打麦场；幼儿园取代了育红班；还有的，未曾被取代，却也已经是消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谁要取代谁，总有谁要被谁取代。

网，会取代很多东西。

非典的肆虐，让他暂别了网络，如同要犯的烟瘾一般难受，这或许也是要逃离北京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回到鲁艺之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电脑。全力以赴、苦心经营的鲁艺之美给了他们在这个青年时代想要的一切：耐克和阿迪达斯、诺基亚和三星、办公和笔记本电脑、大学校园里花不尽的生活费……物质领域的自由支配和随心所欲，给了他们充足的自信和远超于普通大学生的优越感。当然，这也是他们一鼓作气要把鲁艺之美做大做强的最主要因素，没有之一。

先登上QQ，然后便轻车熟路的进了新浪聊天室的“齐鲁有约”房间。在这里都是淄城的老乡或是在现居淄城的外乡人。喜欢在这里聊天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期待与瑾的相逢吧。

与瑾在这个聊天室相识已有一年，虽未曾谋面，但言语之间倒是谈的来，三观基本一致，除此之外，现实生活中却是另相径庭，他对她（或者是他）陌生到一无所知。

挨个浏览了房间里面的人，瑾的不存在让他有点丧气。想要聊天的欲望也戛然而止，有管理员或者陌生人的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百无聊赖之际，于白的电话打了过来。

“李大班长，您在哪儿呢？”

“哦，于白。我在老家呢！”

“啊！您没在宿舍呢。家里有事儿吗？”

“哦......是，有点事儿。”

“什么时候回来啊？”

“得过几天吧。”

“那好，那回校后咱们再联系！”

“好，再见。”长途带漫游的电话费毕竟都还是很在乎的，仿佛要计算着要赶在50秒左右就得挂掉。

于白是他的同班同学，北京人，性格活泼开朗。在京城人普遍瞧不上地方人的这个社会现状下，于白对他独有的热情倒是传达出了爱慕的讯号。只是李钦瑟对于白并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感觉的根本原因是于白没有多么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多么凹凸有致的身材。只是李钦瑟在下意识里拒绝认同这一点而已，因为一旦他认同自己是因为挑剔脸蛋和身材这种外在的东西，未免就会有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嫌——可他在这个时候，脑海里分明浮现出了田晓丹的音容笑貌。

言语和表情的不表现或者不认同，都可以欺骗。来自于内心的不由自主却刚好是对自己不打自招的出卖。

田晓丹来自于“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杭州。无论长相身材、气质修为都可谓是当之无愧的校花。纵使李钦瑟有再多的自信和优越感，都止步于对她的仰慕。试想一个来自于大城市，秀外慧中、楚楚动人、高不可攀的校花又岂是一个来自于华北平原农村的乡下青年所能幻想和追求的呢？或许，这样的情节只是存在于小说、电影和童话故事里吧？

这个夜晚，田晓丹一直还在脑海里。昏昏欲睡的时候，李钦瑟不禁嘟囔了一句：“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或许，3000多年前的先人早就向我们昭示了这个可望而不可及，内心却可以无限向往的道理吧。

身在淄城，这个如往年不一样繁华的晚春，李钦瑟身体莫名的躁动起来。半睡半醒，半醒半睡间，田晓丹像春风吹落的五彩桃花，纷纷扰扰的半真半幻、欲走又还；往事也在跟着翻转，南窑湾、西河边，欢呼跃雀的小鱼虾跳上了岸；发小李万钧打着纸牌又去滚铁环，还有被数学老师罚站的李学贤；又是田晓丹，我舒服的睡在了午夜脱完粒的大麦田……

既然往事回不去重演，也便由他在梦里自由的发酵，无论结局他是苦是甜；

既然有瑾不上线，也便由网事顺其自然；

梦里还有真实的非典在人间，晴好的太阳照着空空的街道，偶有的行人神色匆匆、步履不停。可恶的非典啊，你就这样荒芜着一整个人间最美的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