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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斗兽场中有十位神明了。”李明夜想起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连进阶方式都不为人知的最高角斗士级别,遂如此说道。既然事关至高权利,再如何保密都是相当正常的,这个道理就像堡垒的药剂师不会把自己的配方告诉任何人一样。
“九位。”
“嗯?”
“那十把椅子中只有九把坐着人,曾经属于场情局的椅子已经空置很久了,这也是场情局沦落为中立情报组织的原因,他们能守成已属不易。所有人都想要那把椅子,路易斯。场情局想要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圣座,其他组织想要占有两个席位,如此便可一手遮天,十大组织以外的人想要一席之地,拥有制订规则的权力。”阿斯特罗停顿了一下,忽而笑了:“说起来,你应该知道其中一把椅子的名字。文森特通过了第一阶段的陨落试炼,不是吗?了不起的成就,虽然第一阶段陨落试炼的通过者并不少,而且对应的椅子上应该已经坐了人,但这依然是了不起的成就。”
“那张没坐人的椅子叫什么名字?”李明夜有片刻的沉默,最后她如此问道。
“通往那张圣座的道路最为艰难,路易斯。在这个斗兽场里,知道我们被什么所统治的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中,又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想要在试炼提示中看到那把无主之座的名字,但他们很多都失败了。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踏上那十条圣道,有的却是看到了别的名字,而试炼之途一经开始就无法回头。并非他们选择圣座,而是圣座选择他们,他们没有被它选中。”阿斯特罗说道,“它的名字叫觉者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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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的酒会都是一个样子。陈设优雅,格局高尚,灯火流光溢彩,曲乐低回徘徊,一瓶瓶美酒插在形制精美、随处可见的冰桶里,瓶身上沁出点点晶莹剔透的寒冷水珠。四处皆设有漂亮的餐盘,盛装着一些食物——它们大多滋味上佳、外观美丽,但分量却极小,这仅仅能用于垫饥,而非饱腹。
酒会宴厅中有两个最耀眼也最忙碌的人,阿斯特罗与斯克芬奇。阿斯特罗一如既往的优雅得体,这人哪怕是在雨林最深处的淤泥中打完滚,行止间也自有一份舒朗的风度。他永远都令人舒服。
与阿斯特罗相较,斯克芬奇则是另一个极端。那是一个强壮如山岳的男人,他声如洪钟,气宇轩昂,方正的下巴有岩石一般坚毅顽固的轮廓,这是一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他的神情有钢铁的颜色,这让他看起来像个莽夫,但这是表象,因为所有将他当做莽夫的人都死了,其中包括堡垒的上一任士兵级负责人乔治·格伦——当然,没有人敢肯定这与斯克芬奇有关系,因为格伦死于他自己团员之手,而这个团员随即投效了至高荣耀。
此时他正与阿斯特罗大声谈笑:“阿斯特罗,你该死的真他妈是个天才!卡巴克斯那个狡猾的半鱼人活该淹死在原始丛林里。说真的,要是斗兽场里有个教堂,我立马就娶你,我一直想要个聪明老婆。”
“你的品味不错,斯克芬奇先生。”阿斯特罗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可我是个肤浅的人,我只喜欢漂亮的,所以恕我拒绝你,你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漂亮。”
这个回答既得体又风趣,周围顿时响起一通哄笑。此时JS正与靳一梦说着话,他正在讲一个关于飞行员的笑话,但讲到一半却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他深呼吸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和眼神都冰冷得像冰封的子弹:“我早晚要亲手崩了那个杂种。”
“小声点,杰森,这儿耳朵灵的可不止你一个。”靳一梦用懒洋洋的语调说道。
“是吗?这世上会有人自愿被称为杂种?那我真想认识他一下。”JS尖刻地嘲讽道。
真是个年轻人。靳一梦摇了摇头:“那只是个玩笑,而且就算是侮辱……小鬼,你记着,如果你的敌人像这样对待你,那你应该庆幸,因为这意味着虽然他痛恨你,但除了耍嘴皮子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JS瞪了他一会儿:“我比你大。”
“那就做点大人的事啊,大哥,比如喝喝酒泡泡妞什么的,那边那个女的盯了你两分钟了!我跟你赌,你只要随便和她说句话,她就会愿意跟你开个房间乐呵一宿。另一边是你老大的游乐场,那游戏你玩不来,他也用不着你跟着瞎操心。”
他拍了拍JS的肩膀,提着一瓶红酒走到了外头的小阳台,对着外头整齐洁白的街道与头顶盛放的宇宙流光自斟自饮。这方精雕细琢的小阳台正对着中央白塔,那白塔高得望不到尽头,似要直接插入头顶那片天穹的中心一般。靳一梦微微眯起眼,那挺拔威严如巨人的白影倒映在他的眼里,他盯着那栋白塔看了一会儿,忽而笑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阵香风袭来,神秘馥郁的芬芳,是盛开了一千零一夜的不败娇兰。李明夜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饶有兴致地盯住他:“想什么哪?”
“我在想啊,如果我登上圣座,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咱们这块地方换个装修。”靳一梦笑道,“这儿除了绿植以外全是白的,我猜圣座上的那些家伙一定有洁癖。”
“你打算开启陨落试炼了。”李明夜说完后沉默了片刻,“刚才海雾问了我一个愚蠢的问题。她问我,如果各大组织每个等级的负责人都像商业部成员一样,全部由赎身者担任,那么这个斗兽场会不会清净很多?负责人不用考虑升级,也没有自己的势力,这样就斗不起来了。”
靳一梦闻言一愣,有些好笑:“有道理。”他顿了顿,“但不可能。别的不说,商业部的赎身者容易屈服,但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权力源于实力。”
“权力源于实力。”李明夜轻声重复了一遍,“如果圣光会的米瑞斯是个赎身者,他在失败以后也绝无可能东山再起。我当初没有阻拦文森特开启陨落试炼,现在我也不拦你,但是我还是很担心。所以今天的要求是你一定要活着通过陨落试炼,然后告诉我,哪张圣座选择了你。”
“没问题。这个我也挺好奇的,哪张椅子的眼光会这么好啊?能早早地就把爷给挑走套牢。”靳一梦把手中喝空的郁金香杯递给她,随后给她倒酒:“预祝我成功。”
李明夜执住酒杯细长透明的柄,靳一梦则是直接握住酒瓶,二人轻轻地碰了一杯,这一杯喝完,李明夜已经靠进了靳一梦怀里。她的兴致明显不怎么高,眼睛里徘徊着忧郁的影子。
“一切都顺利吗?”
“嗯?”
“斯克芬奇那边。”靳一梦在团队频道里说道。
“哦,这个。”李明夜心不在焉地回应,“很顺利,放心。实际上如果我是他,而我已经经营了这么久,比起战士,我会更关心商业部的人,那些钱袋子才是最重要的,虽然要打动他们很难。赎身者渴望的东西是斯克芬奇给不了的,他们最大的渴望是稳定,在这种时候,置身事外就是稳定……这对于我来说也一样。”
操控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挖掘出他的渴望,并把他的渴望与自己的渴望结合到一起。当然,道理人人会说,能不能成事还要看手段,既然决定了置身事外,靳一梦也懒得替大厅里那两个家伙操这份闲心,更爱操心的那个是李明夜。不过今天的李明夜显然对分享她的思考结果兴趣不高,靳一梦说光了所有关于堡垒内斗的话题,但她依然开心不起来。
最后他只能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人拥得更紧:“宝贝儿,放心,不过一个小试炼,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你赶去救陈柏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李明夜有些讥讽地刺了他一句。
靳一梦沉默了片刻,却是笑了:“那可不。我那时候蠢得要命,我想破旧立新,把原来的体系砸个稀碎,而且我也确实在着手这么干——我仗着背后有中国资本和缅甸政府,干尽了天怒人怨的事儿,结果居然头脑发热跑去了独立军的地盘……然后我还想着,我运气应该不会那么糟,至少能活到四十岁。”
“抱歉,我有点喝多了。”李明夜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在害怕。以前当我害怕的时候,我还能做一些事情——害怕说明我处于劣势,但当我处于劣势时,我不会把时间花在害怕上。我通常会做一些事情,把劣势武装起来,或者放大我的优势,如果没有优势,我就创造一个。最后我会赢,我总是赢,我一直赢到了现在……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那是你的试炼,我什么都做不了。那个巫毒娃娃太贵了,而且它在斯克芬奇手里。”
“我不需要那个巫毒娃娃。”靳一梦温和地说道。
“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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