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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敲过11下,秘书李哲的车泊在庭院,他下车,径直走向客厅,“陈董,赵霁九在新世纪酒吧,有公子哥包场,男男女女很混乱,她被扣下走不了,经理委托我请示您,怎么处理。”
陈渊倚着沙发背,一听赵霁九的名字,头昏脑涨,“与我无关。”
李哲为难,“在新世纪,如果出事了,对场子的名声不好。”
这姑娘,二十七年没谈过恋爱,初生牛犊似的,猛得很。
追陈渊的阵仗,比当初的万喜喜热络百倍。
万喜喜是威逼利诱,重点在利和诱。
多数男人扛不住利,少数扛住了,也沦陷在诱那一关。
美女如云的“伪名媛”圈,万喜喜姿色的确不够瞧,可真正的上流名媛,她担得起盘靓条顺,正室风范。
而赵霁九,简直是猴王下山。
狗皮膏药一般,又黏又缠,变着花样接近他。
好在,赵家教女有方,赵霁九是活泼过头,但不势利,心地干净,直肠子。
据说,赵霁九高中给一个乞丐捐了五千块钱,后来路过学校的巷子口,那个乞丐带着俩小乞丐吃烧鸡,小乞丐是姐弟,姐姐六七岁,弟弟两三岁,个头比同龄孩子矮小。
她同情心泛滥,又借了司机一千块钱,给了乞丐中的姐姐。
小女孩泪眼汪汪,攥得紧紧地。
再后来,直到她毕业,那三个乞丐再未出现。
于是传言,赵二小姐的脑子缺根弦,连骗子都懒得骗她。
赵太太气急败坏,质问她是不是干蠢事了。
赵霁九不以为意,“他是骗子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这样好骗的人,骗子舍得放弃吗?除非他良心发现,弃恶从善了,假如他是坏人,这是最好的结局,假如他是好人,养一双儿女,你知晓他的疾苦吗?钱财于我而言,多如牛毛,他骗了我,我不亏什么。可万一于他而言是救苦救难呢?”
李哲调查过赵霁九的事迹,这姑娘确实善良,也确实任性。
任性到,陈渊明确拒绝了八百次,她月牙一样的眼睛不知疲倦笑嘻嘻,“陈渊,周末我再找你?”
陈渊克制着燥意,“别找我。”
“有约吗?”
“有。约女人了。”
赵霁九倒走,走在他前面,“太好了!你不理我,她理我。”
陈渊倏而气笑,“你——”
她主动摆手,“周末见,陈渊。”
这会儿,他勉强醒了酒,强作力气走到玄关,乔函润放完洗澡水,从浴室出来,“陈渊,你要去哪?”
他穿好外套,“接一个朋友。”末了,又补充,“你早睡。”
“我陪你吧。”她弯腰换鞋,“你喝酒了,开车不安全。”
“有李哲。”陈渊没再耽误,匆匆离去。
乔函润注视他背影,片刻,返回浴室。
满满一缸温水在橙色灯光下浮漾,她食指随意拨弄,汽车发动的声响传来,她蓦地一砸,投映在水面的影像瞬间四分五裂。
如同这场残破绝望的情事。
乔函润不恨陈渊,她知道他用漫长的九年遗忘自己,所经历的折磨,消耗的心力,胜过她。
她至少有丈夫,有孩子,不需要勾心斗角在家族立足,只需要藏起来,躲过陈政的劫数。
他的生活灰暗而空白,当乔函润如今面对他,她在陈渊的眼里,甚至可以看到他曾经的寂寞,荒芜,她的死亡带来的伤疤。看到他在亲情与爱情中的挣扎,压迫与无望。
她亦知道自己的“复活”多荒诞,多突然。
在那样的悲哀,等待,痴守下,陈渊最初又何尝不是望眼欲穿,悲悯祈求,一如她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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