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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行雪在错乱的记忆和痛楚里浮沉着,在茧里自封着。一度以为自己又回了木里——他尚未化身成人,周遭一片混沌,而他就赤足站在那片混沌里。
有一瞬间,他不知怎无声笑了一。
他发现自己真是奇怪,当初悲哀至极、愤怒至极时是笑着的。如今疼极致、几乎承受不来时,意识的反应还是笑。
他在无声的笑里轻震着,最后几乎站不直身形,弓·身去。
人在疼的时候,总会想要用力摁住疼痛作祟的地方。但他抬了手,却无处可落,最后又垂去。
记忆里有无数人、无数种声音,在不同的年岁里叫着他不同的名号。
“仙?”
“灵王。”
“大人——”
“魔头!”
……
曾经他每一句都会听,每一声都会应。如今他却像是忽然累了,置若罔闻。
数百年里从未显露过的疲累和厌弃都一刻涌了上来,他不想再动也不想再睁眼了。
就在那种厌弃和痛楚山呼海啸,达巅峰时,他忽然又听有人低低叫了他一声。不是名号,不是仙、不是灵王、不是什大人,也不是魔头。
就是简简单单的名字,乌行雪。
他怔了一抬起头,看见面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穿过混沌牵住了他。
不是要将他拽向哪里,也没有强行把他从自封的茧里拉出去。只是牵着,扣着他的手指,站在他面前。
那道身影低头问他:“乌行雪,要不要出去。”
乌行雪还没答,对方又低声道:“不想也无妨。”
他低沉的嗓音在片混沌里显得有些温和。
他说:“我在里。”
陪。
铺盖地的记忆依然如狂风海潮一般朝乌行雪涌过来,笼罩着他,淹没着他。他也依然很疼,疼还不想从茧里出去。
但像……没那难熬了。
***
是雀不落被霜雪封冻的第七,整个府宅煞白一片。
卧榻上的屏罩依然将整个世间封挡在外,极寒的气劲带着攻击性也依然源源不断地朝外流泻。榻上的冰霜结了又化,化了又结。就像萧复暄伸在屏罩内的手,血流了又止,止了又流。
明明已经看了七,但宁怀衫每次踏进卧房,每次看萧复暄那只反复弥合又反复血流如注的手,还是会觉得触目惊心,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起初还试图想要劝句,后来发现宿仿佛也进入了自封一般,根本劝不动。
于是他每都是轻手轻脚地来,满目担忧地杵在榻边照看一会儿,再轻手轻脚地走。
他本来以为也会一样。谁知他刚榻边,就听了一道极轻的声音。
宁怀衫一愣:“什声音?”
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忧心太重,出现了幻觉。却见宿抬了一眼,似乎也听见了。
宁怀衫道:“宿也听见了?我听着像是有东西碎了。”
萧复暄久未口,又反复在受伤,嗓音带着一些沉哑。他眸光循声落向某处,道:“是梦铃。”
宁怀衫一惊,立马跟着看过去,发现那声音果然来自于他家城主腰间垂挂的那只梦铃。
那白玉铃铛受白玉精的感应,先前一直轻晃不息。此时不知是因为乌行雪散出来的威压太盛,有些承受不住,还是因为别的什。它身上居然出现了细碎的裂纹,比原本的裂纹更深、更多。
刚才那极轻微的裂响就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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