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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敬一亭,舜钰即瞧到刘海桥立在廊下,背着手闲看笼里蹦跳的雀儿。
她忙上前,恭敬揖,道一声先生受累了。
刘海桥这才转身,目光炯炯地看她眼眸含笑,半晌眉宇皱起一个川字:“你如今得入诚心堂,是否想着终可离了我,那字就不用再练习?“
嗯..........舜钰心中已点万次头,她才不要练奸臣佞相的字哩!
却也不敢言表,嘴唇蠕了蠕:“学生哪里敢!”反正她现如孙悟空,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想练谁的字就练谁的字,谁也甭想管得了她!
方才祭酒宋沐宣了论判,鉴冯舜钰与崔忠献才能不相伯仲,实难分出高下,索性二人同时升入诚心堂。
这倒是一了百了的好办法,皆大欢喜,无人异议。
刘海桥阅人无数,看着舜钰眼神闪烁,便知她心中所想,沉下脸冷道:“冯舜钰,你很高兴离了我是吧。”
“先生待学生如父子,素日里悉心授业,严加管教,今日才得不输崔生。”舜钰一抿唇儿,颇惆怅感伤的神情:“只怕日后再无机缘、遇到如先生这般的先生了。”
刘海桥打量她会儿,脸色总算缓和下来,清了清嗓子:“.........你倒不用太难过,我们师生缘份未尽,我亦调入诚心堂讲学,即是中级学堂,更应严格律已,你的字我委实不满意,今加练三百个,明日拿与我案前改批。“
话说完遂不再理她,肃穆着脸辄身走了,没让舜钰看见他唇角浮起的笑意。哼,小狐狸还是嫩了些!
舜钰有种自个被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怏怏的朝斋舍方向去,拣着槐树荫下走,可额上沁出的汗滴不绝,怎六月已是蒸笼天,听夏蝉嘶的嗓子都似沙哑了。
贴胸缠围的布条儿悄悄湿透了几回,总是半夜里至盥洗室清理自已,倒还得感谢刘海桥迫她习不完的字,不曾引得谁猜疑过。
远远见秦兴朝自个奔来,舜钰索性赖在树影下不走了,烈日毒辣辣,晒得青石板路白苍苍的,隔着单薄鞋底也不管用,直烫脚底板儿。
秦兴气喘吁吁地站定,用袖口抹把淌到嘴边的咸湿,语速极快的禀话:”昭三爷在‘崇教坊’等小爷去见一面,他今急着要离京,听闻要去数月,不知何时能回哩!”
舜钰只盯着脚尖看,默了半晌,才闷闷道:”有啥好见的?我同他并不亲密。你去回话,就说我还在上课哩,先生严厉,不让出来见客。“
秦兴挠挠头,有些为难的嘀咕:”昭三爷可是绕了老远的路赶来,瞧这酷暑大日头的,小爷去见见又无妨.........。“
”要你去回话你就去,多嘴多舌的甚。“听得冷言低叱,抬眼见小爷神情阴沉沉的,他缩缩肩,应诺了声,朝来的地复又回返而去。
......................
秦砚昭立在马车前,有一下没一下摇晃着竹骨洒金扇儿,扇出的风是热的,他背脊处的衣裳,已深了颜色,却无离开的意思,极有耐性等着人来。
那晚舜钰从马车跳下直奔回玄机院,他心急火燎地追去,却在二门被几个叔叔堵住,要庆贺他纳吉,连拉带拽的去鹤鸣楼吃席,待他满脸红醉的去掀西厢房的帘子时,却听肖嬷嬷说,舜钰连夜回国子监去了!
第二日他便接到吏部谕令,任他为右佥都御史,赴荥阳总督河道。
他不得不压下寻舜钰的念头,至户部织造局解差,又在众人艳羡目光底,去工部报道上任,再忙忙碌碌打点行装,待一切收拾稳妥,已是要出发离京的日子。
工部右侍郎一职他势在必得,这便是活过一世的好处,前人栽树,让他好乘凉。
想起那晚儿舜钰的主动,像只茕茕小兔抖着肩膀缩在他怀里,低声唤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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