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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她一时嘴快……
谢渺神『色』疏离,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人分三六九等,以身居高位者便妄自尊,蔑黎庶为蝼蚁吗?且不说崔府安荣由你祖辈世代积累而来,便说崔老太傅,他身为天子太傅,当朝儒,德高望重尚虚怀若谷,而你身无功名,却以我出身贫微之事,三番两次羞辱于我。”
“崔夕珺,褪去门第光环,你与我没有任何区别,而套上门第光环,你也不如此。”她面带轻嘲,用他们最擅的表情给予反击,“那日我便不该拦庆阳郡主的一巴掌,毕竟她皇家子弟,论身份,比你不知尊贵多少。”
崔夕珺被骂傻了,自入崔府以来,谢渺一直忍气吞声,何曾这般伶牙俐齿?
她总算尝到花朝宴时庆阳郡主的滋味,难堪,羞愤,偏偏又无法反驳。她求救般地望向周念南,却见他撇着头,一副比她更为沉疚的模样。
……也,他们根本就半斤八两。
纸坊里的众人躲暗处,屏着呼吸看戏。谢渺斜睨去,他们便立刻转头,佯装若无其事地忙碌,唯独一双耳朵竖得高高。
还吵不吵呀?
谢渺无意被人围观,临走扔一句:“周念南,别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周念南脚像生出细密树根,钻破坚硬的地砖,牢牢扎进土里,拖得他寸步难向行。
崔夕珺的一番话瞬间将他回原型,他反感她对谢渺的轻视,但细究往事,他做得只会更分,甚至连求娶带着高高上的施舍。母亲骂他愚笨,说为富者当仁,掌权者应尊民。即便生来高贵,也不意味随意践踏他人自尊。
他做了什么?从第一次见面时,唐突的向她索要贴身之物,到后来心存恶意地针对、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以为地求娶……
他眺向廊外栽种的一棵槐树,恍恍惚,不知该如何自处。
谢渺离开后,崔夕珺总算自由呼吸。她顾不上羞愧,带些忐忑的窃喜,鼓足勇气道:“周三公子,我说那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只觉得,你值得更的女子。”
“更的女子?”
廊中光影清浅,为他的脸庞渡上一层不耐,“崔三小姐,你搞错了一件事。并非谁便得我喜欢,而我喜欢谁,谁便最。”
他心底,谢渺便最,无可比拟的。
*
崔夕珺回府后的头件事,便冲去找人告状。
崔慕礼刚从刑回来,官服未换,就被迫听崔夕珺哭诉。他拆官帽放到案上,捧温度适宜的茶水,用茶盖撇着浮沫,待运转了整日的神思稍作休憩后,方才肩膀稍松。
消息已传了出去,只等有心人上钩。
耳旁崔夕珺的抽噎,他心不焉地听着,分神思索细节。
崔夕珺哭哭啼啼说了一堆,帕子染湿半条,没等来崔慕礼的安慰。悄悄抬眼一看,他单手支额,睫遮眸,早已神游天外。
“……”崔夕珺拍案而,“二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崔慕礼应:“嗯,听。”
态度之敷衍,叫崔夕珺不禁怒火中烧,绕着他来回转,“二哥,我与谢渺真的合不来,你就不算做什么吗?”
崔慕礼:“你想我做什么?”
崔夕珺用指甲抠着手心,埋头苦思半晌,击掌道:“你把她送回平江不?她本就姓谢,跟我们崔府没有半分关系,我们给了她四年的锦衣玉食,也算仁至义尽。她今年十六,正定亲的年纪,你跟父亲说,让他去平江替她找门得体的亲事……”
崔慕礼道:“夕珺,她母亲的侄女。”
“母亲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哪里还顾得上她?”崔夕珺越想越靠谱,心情由雨转晴,“二哥,就这么办,你明日去找父亲——”
崔慕礼断她,“恐怕不如你的意。”
崔夕珺呆了呆,“啊?为什么不?”
崔慕礼道:“因为我思慕谢渺,想要娶她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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