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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魏征（第2页）

萧后起身道：“我们一同到坛中，去看看法事。”大家握手，正要进去，只见钟鼓声停了，走出来一个女尼姑。线娘道：“公主来了。”萧后见他也是寻常打扮，但是脸色蜡黄，走到身前发现正是她，不觉恸哭起来。南阳公主跪在她膝前，呜呜咽咽，哭个不停。萧后双手挽她起来，说道：“乖女儿不要哭，起来见了旧知己。”南阳公主拜见窦线娘道：“孤苦伶仃之人，得到您的尽力提携，今日一见，如同在梦里。”线娘拜答道：“每天压力山大的我，今日重新看到您的仙姿，不觉烦扰全消。”又与花又兰，薛冶儿相见了。萧后拉着南阳公主的手道：“女儿，你当初如同出水芙蓉，怎么今日怎么却跟野草和菊花一样。”南阳公主道：“母后，修身只要心安，何须皮囊？”

秦夫人带着大家走到坛中，只见灯烛辉煌，幢幡明亮，好一个齐整的道场！众人拜了观世音大士。线娘道：“秦夫人，带我们去各位房里看看吧。”先到了秦夫人卧室，见是三个小房间，中庭开着深浅颜色的几朵菊花，狄夫人跟南阳公主住在一起，就在秦夫人后面二间屋子，倒也宽敞。

狄夫人道：“我们这里可以说是茅舍荒庐，夏李二个夫人那里，才是精致的住处”萧后道：“在哪里？”狄夫人道：“就在右边。”花夫人道：“快去看了，乘船去吧。”秦夫人道：“先用了素斋，再在我们这里住上一天，明天早上出发，如果今晚就回去，你罗老爷还以为我们薄情寡义了。”一边说着，走到一个门前，秦夫人道：“这是李夫人的房间。”

萧后走了进去，只见微弱的阳光照在窗前，窗花上的图案倒影在窗上，前面一个大拱门洞，跨进去却有一株梧桐树，遮住半个窗户。床边坐着一个小尼姑，在那里写字。萧后问她是谁。李夫人道：“这是我妹妹，快来见礼。”那小尼姑向各人拜见了。里面却是一间地板房，铺着二张金色的床和被褥，衣服饰品都绚彩夺目。

萧后出来，在写字的桌子边坐下，拿起她写的纸笺一看，赞道：“文章写得好，书法更精，你几岁了，法号叫什么？”小尼姑低头答道：“小字怀清，今年十七岁了。”萧后道：“什么时候见到的你姐，在这里出家几年了？”李夫人答道：“妹子是在乡里出家的，记挂我，来这里走走。”薛冶儿道：“娘娘，我们到夏夫人房里去。”

萧后道：“二师父一同去走走。”于是拉着怀清的手，一起走到夏夫人房里，她这里也是二间，却收拾的曲折雅致，铺设排列跟李夫人房中相似。夏夫人问起萧后在赵王处的事情，李夫人也问起花又兰分别后的事情，只见二个小尼姑进来，请众人出去用斋。萧后即同窦线娘等到山堂来坐定。

这些夫人多是见多识广的，不是普通女子，单说家长里短，她们抚今思昔，谈天说地，说说笑笑，真是不同。萧后道：“想起秦夫人的海量，当初喝的真有兴致，如今却这样萧索，真是令人懊恼！”秦夫人道：“只求娘娘跟公主夫人多饮几杯，就是我们的福气了。”狄夫人道：“我们几个不喝，李夫人与夏夫人怎么不劝娘娘与众夫人多饮几杯儿？”原来秦、狄、南阳公主都不喝酒。

李、夏夫人听说，便给萧后斟（zhēn）酒，萧后跟公主夫人猜拳行令，喝了一回，大家都已半醉。萧后含糊道：“请不要再劝酒了，回船已来不及，我想去睡了。”秦夫人道：“不知道娘娘想睡在哪里？”萧后道：“到李夫人那里睡一宵吧。”秦夫人道：“我晓得了，娘娘跟薛夫人住在李夫人房里，窦公主与花夫人下榻在夏夫人房里吧。”狄夫人道：“大家再喝一大杯。”众人各自斟满酒，萧后喝了一大口，剩下的劝怀清喝完了才起身。

夏夫人领了线娘又兰和二个小相公去。萧后、薛冶儿同李夫人进了房间，见到薛夫人的铺盖，已经铺在外间。丫鬟的床铺横着铺着。小喜问萧后道：“娘娘睡在哪一张床上？”萧后一边解衣服，一边说道：“我今夜同二师父睡吧。”怀清不答话，只是弄她的衣带儿。李夫人道：“娘娘，不好吧，她小孩子家睡着到处乱动，还说梦话，恐怕不小心撞到娘娘。”

萧后道：“既然这样，你就把被窝铺在李夫人床上罢，大家好叙旧。”小喜就把自己铺盖，打开了铺在怀清床边，萧后洗了脸，要睡还早，见桌上有牙牌，便对李夫人道：“我只晓得摞牌，不晓得打牌，你可以教一下我。”二人坐好打起牌来，你有天天九，我有地地八；你有人七七，我有和五五，两个一边打牌，一边说话，坐到十二点，才各自上床睡了。

到了五更，鸡鸣了三次，李夫人便披衣起来，点上灯火，穿好衣裳，走到怀清床边叫道：“妹妹，我去做功课，你再睡一会，娘娘醒来，好生陪伴着。”怀清应了，又睡一会儿。却听见萧后醒来叫道：“小喜，你家夫人呢？”小喜道：“佛殿上做功课去了。”萧后道：“二师父呢？”怀清道：“在这里起身了。”慌忙到萧后床前，掀开帐幔道：“啊呀，娘娘起身了，昨夜可睡得安稳？”萧后道：“我昨夜被你们弄了几杯酒，又跟李妹子说了很久的话，一觉醒来就睡到这个时候了。”正说着听到小喜说：“秦夫人来了，起得好早。”秦夫人道：“你们做官的，在外面要见你呢。”

萧后出来道：“我家谁人在那里?”秦夫人道：“就是王老爷，后面跟了四五个人，一早来会了薛夫人，如今坐在东斋堂里。”萧后听到就要离开，几位夫人都来挽留，萧后道：“这是我的正事，待我祭拜了陛下，再来会大家也不迟。”众夫人连忙替萧后穿戴收拾好了，窦公主和花夫人也进来说道：“娘娘，我们写了秦夫人等出发吧。”萧后封了六两银子，窦公主也封了十两银子，都赠给秦夫人等日常所用，薛冶儿也封了四两银子，秦夫人都不收，萧后又封了二两二给李夫人，李夫人在三推辞才收下。萧后又跟南阳公主一些礼物，叮嘱了几句，大哭一场才到客堂里来。

秦夫人请萧后同众夫人用了素餐，萧后把礼仪推给秦夫人收了，连忙跟公主拜谢出门。南阳公主与四位夫人也各自洒泪，看她们下了船，然后进去了。大船一帆风顺，直到濮州，罗成已经准备好轿子马匹，派了五十名军士，护送娘娘到雷塘目的去，约定在清江浦会合进京，于是大家分开了。

罗成带着窦线娘和花又兰和二个孩儿去雷夏墓中祭奠岳母。萧后跟王义夫妻一行，走了几天到了扬州。就有地方官员来迎接。萧后对王义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官府来迎接，快些请他们回去，不必劳顿他们了。”那些听到了就回去了，只有一个头上围着方巾，留着三绺胡子神似隋朝打扮的人，派家人持了他的名帖过来，要拜见王义。王义看了之后惊到：“这贾润甫我当初跟着皇帝去扬州曾经见他一面，后面他担任了魏国司马，声名显著。如今不屑于给唐朝做官，这样的人，我们见见又何妨？”忙跳下马来迎接，大家寒暄之后叙礼。

贾润甫道：“小弟前年从雷夏泽逃来，住在这里，距离隋陵不到二里远。何不将娘娘的车辇（注：读niǎn，多指皇帝皇后的专车。）暂时停在我家，等他们收拾停当，然后再去不迟。”王义正要吩咐，只见到二个老太监，走到面前大叫道：“王先儿，你来了吗？娘娘在何处？”王义伸手指到：“后面大车里面，就是娘娘。”

二太监快走一步，跪在车旁叫道：“娘娘，奴婢们在此磕首。（注：为什么太监自称奴婢，因为皇宫里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皇帝，如果太监自称奴才或老奴，那不是自称男人，冒犯了皇帝的尊严。所以太监是自称奴婢的。）”萧后掀开帘子，看了问道：“你是我们上宫的老奴李云、毛德，为什么在此？”二太监道：“如今天子派我们二个，守隋朝先隋炀帝的陵墓。”

萧后道：“想当初他们二个，在宫中何等威势，如今却流落在这里，看守孤坟。”二太监道：“旗帐鼓乐，祭礼和司礼者，都已经摆列准备停当，只等着娘娘来祭奠。”萧后道：“旗帜鼓乐和司礼者，我都用不着，这些从哪里来的？”太监道：“三天前，有罗将军的军牌派下来伺候的。”萧后就对自己家丁说：“你去跟王老爷说，先帝陵前，只用牛、羊、猪三牲和酒水香烛纸锭祭祀就可以了，其他人都赏一个小红包，叫他们回去，我就来祭奠了。”家丁飞快告诉王义。

王义连忙跟贾润甫到了贾家，封好了赏包儿，走到陵前，打发了这些人回去，自己悄悄磕了四个头，跟贾润甫各处安排妥当。

萧后当初做皇后的时候，有事情出宫，就有旌旗宝盖銮驾随从来供奉。今日太监没办法做到，只得在贾润甫那里，借了一副二个人抬的轿子，在那里伺候。萧后换了薄薄的丧服，上了轿子，心中涌起无限凄惨，满眼流泪，到了墓地门口，萧后就叫住了下来，小喜等人扶着她，萧后跟薛冶儿一边哭，一边走。

只见碑亭坊表，高耸入云，树的影子被这些高大的影子分割开来，显得杂乱无章。主墓下面，还有很多坟墓，中间白色的墓碑立的很高。左边一个石碑，是烈妇朱贵儿美人的灵位。右边是烈妇袁宝儿美人的灵位，不过此刻袁宝儿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开心，她还跟着小白在铁匠工坊呢，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二边的坟墓，都有石碑，是谢夫人、梁夫人、姜夫人、花夫人、薛夫人及吴绛仙、杳娘、妥娘、月宾等，这是广陵太守陈稷（jì），搜集到各家棺木来埋葬的。其实这里面还有几个没有死，比如薛冶儿就在这里，不过她们深夜出宫，后来的人都以为她们一起死了，便立了衣冠冢。

王义领娘娘一个个宣读看过，最后萧后见了隋炀帝的巍然青冢，连忙扑倒地上去，大哭一场，低低叫道：“我的先帝呀，你死了尚有许多人跟随，叫我一人怎样过？”萧后凄凄楚楚，又哭起来。薛冶儿则是独自捧着朱贵儿的石栏杆，把当初分别时候说的话，一一哭诉出来：我如何要跟着皇上，你如何吩咐我许多话，一定要我跟着沙夫人，再三把赵王托付给我，如今赵王已经成为正统可汗，不负你所托了，倒在地上，咬紧牙关，好像要哭死一样。

王义见妻子哭得悲伤，萧后倒是哭得平常，料想不会做出傻事，对小喜和宫女说：“你们快扶娘娘起来。”众妇女一齐上前，扶了萧后起来，烧了纸钱，奠了酒，先上了轿。王义走到陵前，高声叫到：“先帝在上，臣侏儒王义，今日又在此了，臣当时就要来殉国跟陛下共赴九泉，因为陛下有赵王的托付，才偷生了这几年。如今赵王已经当了一方之王，被立为正统可汗，先帝可放心了，老臣就来服侍陛下。”

他本跟原配姜亭亭夫妻恩爱，姜亭亭病死，赵王也做了可汗，他生无可恋，也不想多活。说完站起来，对着石碑上奋力一扑，往后跌倒。众人喊道：“王老爷怎么样？”此时薛冶儿正要上轿，听见调转身来，飞快上前，对众人道：“你们闪开。”冶儿只见王义的天灵盖已经碎成二半，血流满地，那双眼睛，死不瞑目。

薛冶儿道：“丈夫也算是隋家臣子，你快起伺候先帝，我去回复了贵儿姐的话儿就来。”薛冶儿见王义听到这话，双目登时闭了，就朝着朱贵儿的墓碑使劲一撞，一会儿香消玉殒，血染墓草，已经做了泉下幽魂。

贾润甫同众人连忙去报给萧后知道。萧后坐在小轿上，吃了一惊，想到：“好二个痴情的妮子，他们死了，叫我同何人到清江浦去？”贾润甫道：“不知娘娘是否要去检视？”萧后心道：“我去看他们，是同他们一起死了好，还是撇开他们去的好呢？”连忙拿了五十两银子，交给贾润甫道：“劳烦大夫去买二口棺木，安葬了二人，但是我如今要到清江浦同罗老爷进京，可如何是好？”

贾润甫道：“娘娘不要发愁，微臣回家一次便来，送娘娘去就是。”萧后道：“这样有劳大夫了。”润甫到了家，把银子给了儿子，叫他买棺木殡殓二人，就自己骑了马，同萧后起行。

罗成回到长安，先见了秦叔宝，拜见秦老夫人，先把生日礼物补送了。又去拜见李世民，把征战的情形和萧后要来的事情上奏了，李世民赏赐和很多财物，并表彰他的战功。

第二天李世民便宣了萧后进宫接见，见萧后为人处世十分讨喜，又知道她回突厥国，也不受正统可汗待见，便留萧后住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