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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象牙塔外（第1页）

一个削瘦挺拔，犹如带着弹性钢条一样的年轻男性躯体，站立在行人如织的马路边。

他穿着一件殷红色的短袖T恤和一条牛仔短裤，脚下蹬着一双白色旅游鞋，一个双肩包甩在了他那宽实的后背上。

他左手搭在裤带上右手半握着，几缕头发被汗水粘在了额头，额头下是两道漆黑的眉毛，眉毛下是一双略显细长、眼角微微上翘的双眼。

这双眼睛现在正扫视着马路对面，此刻他感到胃里很饿。夕阳遁去夏夜降临，宛如有一张巨大的、薄薄的、没有重量的黑色纱网，缓缓地、渐渐地撒在了这个全国最大的滨海城市上空。

霓虹闪烁华灯初上，天之澜购物娱乐大厦里人声鼎沸，喧哗声充目盈耳。宽大的中央大厅，几十米高的穹顶是密封透明的，伴随着灯光的辉映和音乐的节奏，从外面不时有喷水浇洒着高高透明的穹顶。

大厅两侧的手扶电梯，从底层至十几层，在不知疲倦地滚动着，上面站满了各个年龄段的人们。各层的餐厅、食品售卖档口、KTV和影院、超市、茶室、咖啡屋等等，档口前都有店员在使劲吆喝着在拉客，整个大卖场仿佛是一大锅煮开了的浓汤，到处都在溢动着。

屈直在大厦里信步朝前走了一段，眼睛扫过海鲜城蟹黄包，正宗的金华火腿等档口醒目的价格招牌。

他踌躇了一下，然后逆着从进口接踵而来的人群费力地挤出了大厦。来到了户外，他顿时感觉好多了。

在大厦两侧配楼的旁边，有着一些修剪得很好的绿化植物和草坪，他在草坪旁修建的宽大光滑的水磨石台阶边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仲夏夜的中国南方，经过一天阳光不吝惜的照射，台阶上的余热还是透过他那条牛仔短裤传导到了他的屁股上。

但首先要解决的是胃口的抗议。于是他坐了片刻，就又站起来走到对面街边一排小吃店前面，在一家仅有四张桌子的无锡灌汤小笼包的店里坐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他就将两笼小包子扫荡一空。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记得上次还是刚上初中时，时逢暑假，叶紫姨妈带着奶奶、妹妹屈叶和自己一同来旅游，当时住在这个城市的哪个方位已记不清了。

只记得住在一个很高档的酒店，每天晚上回到酒店，在大堂里总能看到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

而这次是自己孑然一身来应聘。今天去浦东那家电路板公司去面试，那几位人事部门的面试官倒也都显得很和蔼，拿着他的简历问了几个问题，他觉得回答的还不错。

但看到应聘者人数之多，也就感觉没什么戏了。加之听应聘者中议论这家公司有日资背景，这也让他感到有点不爽，看来网上应聘这种事多半也不太靠谱。

不过也没有啥，自己从武汉辞职后，没有直接回西都，跑到这来就是想碰碰机会，同时也是想有个过渡段，就权当幕间休息吧。

他在街边徘徊了一会，此刻，他由衷地感到，自己仿佛就是这个容纳了超过千万人口大城市的局外者，这种感觉说不清是来自外部还是自己的内心。

他已询问了几家经营住宿的连锁旅店，价格比其他城市都要贵一些，故而，他已经有了要在户外露天耗上一夜的念头了。反正也是夏天，在外边躺上一夜，也就是七八个小时的事，平均每个小时能省几十元。

反过来说，也就是躺一个小时就等于挣几十元。于是他又回到天之澜大厦配楼下的石阶旁，把双肩包扔了上去，然后将其当做枕头平躺了下来。身下的水磨石台阶仍在散发着白天日照留下的残存余温。

他将手机闹钟调至到了早晨六点，这里离火车站仅七八站的距离，即便公交、地铁都搭不上，放开腿跑上一段，也就是校园操场十圈的事。他把双手垫在脑后开始仰望着那夜空，等待着那逐渐开始绽现的颗颗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