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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户（第2页）

正因为如此，窗户也在不断地变化着。山里人家的房子都比较坚固，窗户也开得高，且比较小——让野兽只能望窗兴叹，够不着。窗户外面有加了铁栅栏的，并且还有一层天蓝色的纱窗等等。总之，窗户可以变革而不能废除，绝不可因为一家被盗便把邻居的窗户统统用钢筋水泥堵上。

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窗户只会越来越大。

阳光总是越多越好！北京的故宫一直开放着，我也去过几次。玉石台阶的光亮、雕梁画栋的豪华自不必说，使人惊讶的是太和殿里那么昏暗，白天也得点着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窗户？

无论如何，不让奴隶们接近，用高高的城墙挡着，用一重又一重的大门锁着，并且以此来表明皇帝的至高无上却是事实。否则为什么叫紫禁城？

再说宫里有那么多的美女，有那么多的黄金、珠宝，不把门窗关严了，怎能放心？

说来也怪，没有一个皇帝不想长寿的，却不肯见阳光，躲着，宁可胡乱吃那些道士为了赚钱而用来骗人的八卦丹，面黄肌瘦地活着。禁闭着就能保住金银财宝、社稷江山吗？清朝的乾隆皇帝曾规定过：宫中一切物件，哪怕是一根草也不准丟失。并且真的把几根草放在案几上，每天检査一次，名日：寸草为标。

后来，很多的土地都丢失了，送给外国人了。

那36根一寸长的小草干，却依旧放在养心殿里一只很精致的景泰蓝小罐中一一八国联军打进来时还有。

是1919年的“五四运动”，把中国的窗户打开了，马克思主义和春风一起吹进来了，睡狮开始苏醒了——哦！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北京的四合院里，家家都有明亮的窗户。脚踏泥土创造着生活的人们——那些千千万万、普普通通的人们，是很懂得生活的美，对窗户也是有着特别的感情的。

几乎没有一个四合院里不种花的。毎家的窗户都敞开着，每家的鲜花都开放着，每家的窗台上都是一片浓郁的春意。

自然，也有孩子的笑声、哭声从窗户里飞进飞电。

北京的四合院一般都是资历很老的，灰色的墙也开始剥落了，居民的住房都很挤，因此，便更知道打开窗户的重要性。让一盆盆自己种的鲜花丰富素朴的生活，让更多清新的空气滋润人们的心灵，让夜晚的灿烂星光丰富孩子的想像，也让各种各样的小鸟落在枝头，尽情地歌唱……

人们的笑脸是明朗的——就跟这敞开的窗户一样。

姑娘的脸色是红润的——她能得到充足的阳光。

白须白发的老人坐在窗前喝着“二锅头”——那是对生活的品味……

春天也往往伴随着风沙——今年，北京就刮过几回。那时，窗户是应该关上的，但万不要连窗帘也拉上。让我们的孩子从小知道风沙是什么样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北京的春天很短促，转眼便是夏天。苍蝇也实在讨厌，总想钻空子从窗户里飞进来。把窗户赶紧关上？关上是很容易的，苍绳却依然嗡嗡地叫，想法钻到别家去。依我看，还不如让它飞进来——在飞进来的瞬间把它消灭——挂在窗户边上的苍蝇拍不是装饰品，而是武器，不是大可一用吗？

只要屋里的人醒着，并且有武器，就不必太多顾虑。

大胆地打开窗户不也是一种自豪与力量吗？

从窗户里可以看星星、月亮，可以看世界的一角。窗户外面的世界自然也是形形色色的，看不到就无法比较，看见了，有了比较才能有鉴别。

我们可以看世界，世界也能看我们。

也许，不知道在哪一个夜晚，天外来客还会坐着飞碟从我们敝开着的窗户里翩翩而至呢。

眼睛是什么呢？写诗的人说：它是心灵的窗户。

心灵的窗户也是应该敞开的！大家把心灵的窗户打开了，就没有了障碍，就会有更多的爱，就会产生更大的力量！让我们大家都把窗户打开。让我们的鸟儿，让我们的小草，让我们的花朵去告诉全世界的朋友：春天——回来了！让我们大家都把窗户打开。

打开的窗户才是美的。

1980年5月于北京天桥斗宣南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