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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权臣下场（第1页）

宇文护正读之间，宇文邕举起手中玉珽，猛击其后脑，致头颅开裂，华佗早死三百余年，眼见无人可救了。宇文邕尚惧其不死，再令宦官何泉用刀砍杀，何泉心慌手颤，连砍几刀都不中要害。这时宇文邕同母弟卫公宇文直跑出，一刀割下宇文护首级。

——第一百一十七回题引

诗云：秦有赵高鹿为马，汉有董卓乱乾坤；无论曹瞒司马昭，无有一个超宇文！亲言道罢，书归正本。且说大将杨忠欲请兵北出并州，与突厥合兵共伐东魏，宇文护闻言不悦，反倒是周武帝击节叫好，甚壮其言。满朝文武闻之，无不张口吐舌，大为讶异。史说周武帝宇文邕小字祢罗突，汉化鲜卑族人，祖籍代郡武川，生于同州武乡。是周文帝宇文泰第四子，周孝闵帝宇文觉与周明帝宇文毓异母弟，生母乃文宣皇后叱奴氏。宇文邕幼年便侍奉双亲至孝，且聪明敏达，极有气度。宇文泰因此甚为宠爱，常对别人说道：“将来能实现我之大志者，定是此子也。”宇文邕十二岁时，被封为西魏辅城郡公；北周孝闵帝元年，三兄宇文觉受禅登基，拜宇文邕为大将军，出镇同州。同年九月明帝宇文毓继位，十二月迁任宇文邕为柱国，授蒲州刺史。武成元年，宇文邕入朝任大司空、治御正，进封为鲁国公，兼任宗师。周明帝对此异母弟十分亲近，朝廷凡有大事，多同其商议。宇文邕性格深沉，识见宏远，不是明帝垂问之事，则始终不轻易发表意见。周明帝常赞叹道：“此人不言，言必有中。”

武成元年四月，宇文护派人毒死周明帝，立宇文邕为帝，当年已是十七岁，成长一个丰神隽秀少年。宇文邕即位之时，深知宇文护势力已成，故而韬光养晦，不敢暴露不满，且使宇文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日常极力讨好。保定三年，武帝巡视原州，太保、柱国大将军侯莫陈崇随驾。宇文邕因事命连夜返回京师，群臣皆以为怪。侯莫陈崇自谓聪明，对其亲信常升说道：“昔闻占卜者说，晋公宇文护今年不吉。皇上今忽然连夜赶回京师，必是宇文护死矣。”众人大惊，便盛传其语。宇文邕闻知，在大德殿召集公卿，责备侯莫陈崇乱传谣言，惑乱朝廷。侯莫陈崇心中恐惧，请求治罪。当夜，宇文护派人率兵包围侯莫陈崇住宅，逼其自杀，武帝命依常礼葬之，谥号为“躁”。宇文邕如此作为，是表明对宇文护决无二心也。直到宇文护被诛杀之后，方为侯莫陈崇平反翻案，重赠谥号为“庄闵”，此乃后话。

宇文邕为讨好宇文护，又下诏令，吩咐众臣今后在文书或圣旨中，不得称谓晋公宇文护之名，以示尊崇。宇文护生母被北齐俘虏，母子分离三十五年，后北齐将其放回。武帝宇文邕对其母竭力奉承，凡有赏赐，极尽奢华而不惜。每四时伏腊，宇文邕皆率皇戚向宇文护之母行家人之礼，称觞上寿，以博宇文护欢心。宇文护故不似对宇文觉、宇文毓以待武帝，然专横跋扈，欲取而代之异志不改。保定四年，宇文邕以宇文护为帅伐齐。十一月，蜀国公尉迟迥率大军围洛阳，齐国公宇文宪于邙山围齐军，晋公宇文护驻军于陕州。权景宣攻打北齐豫州，齐刺史王士良投降。此时北齐已是武成帝高湛在位，即派兰陵王高长恭与并州刺史段韶、大将军斛律光救援洛阳，北周大军不敢前进。段韶设谋大败北周军，宇文邕与宇文护吞并北齐计划被遏制。此败令宇文护在北周威望大降，亦为武帝宇文邕后来夺权伏笔。

北齐高殷继位，太皇太后以高演为太傅、录尚书，令与高湛共同辅政。高演字延安，乃神武帝高欢第六子，文襄帝高澄、文宣帝高洋、武成帝高湛同母兄弟。因与中领军高归彦勾结发动政变，杀尚书令杨愔、右仆射燕子献、领军可朱浑天和、侍中宋钦道、散骑常侍郑子默，又至昭阳殿，请皇帝高殷、太皇太后娄昭君、皇太后李祖娥皆升御座，呈奏杨愔等人罪状，并请降擅杀之罪。当时庭院中及两廊下卫士两千余人，皆身披铠甲，等待皇帝高殷命令；武卫娥永乐武力超群，准备随时为高殷效力，诛杀高演。高殷口吃，加上事出突然，一时不知所云。太皇太后娄昭君对皇太后李祖娥发誓，说高演并无异心，只为清除权臣而已。

高归彦不等天子发话，便下令卫士解除戒备，退出内庭。娥永乐将刀入鞘，眩然而泣。高演遂命高归彦带侍卫去华林园，派京畿卫队入宫守门，并在华林园杀死娥永乐。高殷被迫诏命高演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高演遂效其父高欢当年所为，自请出镇晋阳，拥重兵遥控朝廷，军国大事咸由决断。乾明元年八月初三，太皇太后娄氏令废皇帝高殷为济南王，同日高演在晋阳宣德殿登基，改元皇建，诏复尊太皇太后娄昭君为皇太后，皇太后李祖娥称文宣皇后，出居昭信宫。史说高演倒也算得逆取而顺守，文治武功兼盛，颇留心于政事，任用贤能，政治清明。并亲征北讨库莫奚，出长城，虏亡遁，分兵征讨，大获牛马以归。又事母至孝，友爱诸弟。之前高演封废帝高殷为济南王，并依高澄生前所嘱，约定不相杀害，但后来自违其誓，次年终杀高殷。娄太后探病，再三问高殷所在，高演不应，太后便知高殷必已被害，因而发怒如狂，咒骂不已。高演复又愧疚难当，自觉愧对兄长高洋，致神志错乱，屡梦高洋持剑，要为高殷报仇。皇后叫人入宫驱鬼，高演稍愈，出城郊猎，又落马伤肋。

高演受伤以后，病情急剧恶化，之前梦境幻像又复出现，高澄、高洋轮番上阵，向其为高殷索命。高演日夜不吃不睡，只是跪地叩头求饶，状若疯颠。其后神志稍清醒时，便知自己后日无多，乃思皇位承嗣大事。本来已立己子为皇储，但细思心惊不已，暗道：“我欺负高殷年幼势单，杀君篡位。谁能保我死后，长广王高湛不杀我子，自立为帝？况高湛并非仁义之人，我素知焉。”斟酌再三，为保诸子性命，乃改立高湛为皇储。皇建二年十一月，高演诏令长广王高湛继承皇位，又写遗书一封哀求高湛：“我死后请务必善待我妻子儿女，勿学我样，否则我亦来梦中找你。”乃溘然长逝，终年二十七岁，葬于文靖陵，谥号孝昭。

说话的！高演虽有负于亡兄所托，愧对其侄，然就北朝诸帝而言，却是一个难得勤政爱民之主。高演即位后大刀阔斧，整顿政治，连下系列诏令：官奴婢六十岁以上，一律免籍为自由人；廷尉、御史中丞等执法官必须以法量刑，徇私舞弊者死；国子监广招学生，讲习经典，置直官员，进行督课。北齐自神武帝高欢以来，粮价腾升，贡粮转运困难。孝昭帝命在黄河南北大面积屯田，每年可获十余万石粮食；为缓解贡粮难运，又设立多处粮仓，河北粮荒终得解决。北齐诸帝中，高演礼贤下士，从谏如流，尤为突出。高演曾命在殿中杀人，犯人血溅廷柱。高演问是否有冤，廷尉王唏答道：“罪应该死，但死地有失。古例‘刑场杀人，死得其所’。朝廷乃议政神圣之地，不应杀人。”高演即刻诏令，今后杜绝此事。

高演求谏，大臣库狄显安上奏：“陛下有时胡说八道。”高演惊讶道：“卿请详言。”库狄显安道：“昔陛下未即大位时，见显祖皇帝殴打臣下，总是苦劝，谓人主不该如此。今陛下故犯，故谓前言乃是胡说八道。”高演乃离座执手，连声道谢。书中暗表，胡说八道源于“胡僧来说八道经”，本意谓莫名其妙，令人根本听不懂之意，库狄显安用于此处，显然有误。高演为解民情、省自身，特命尚书阳休之、鸿胪卿崔劫等人，可随时径入寝宫，讨论历代政治得失，分析政策失当。往往商谈终日，晨入夜出。此前经过几番大战，北周强于北齐，至高演执政，北齐反而盛于北周。虽然齐强，但高演不去拓地夺民，反偃兵息武，与邻国和平相处。纵观齐国六帝，惟高演独谓德才兼备，可惜在位时间不长，仅两年而崩。

高湛受遗诏即位，改元太宁，乃北齐武成帝。史说高湛小字步落稽，高欢第九子，武明皇后娄昭君所生。自小仪表瑰杰，风度高爽，甚为其父喜爱。当时高欢在怀荒镇任职，为高湛同柔然太子庵罗辰女郁久闾叱地连订婚，封号为邻和公主。高湛当时八岁，衣帽端重，神情闲远，汉胡皆为惊叹。高洋称帝建立北齐，高湛进爵为长广王，授尚书令，不久兼任司徒，迁为太尉。乾明元年，高湛与高演谋废高殷，高演即位，封高湛为右相。高演常住晋阳，封子高百年为皇太子，邺城政事皆委高湛。因废高殷时曾许高湛为皇太弟，今立太子，高湛颇感不平。高演重病，高湛与族侄高元海及高归彦等人密议，准备发兵篡位，巫师占说不利起兵，才未举事。未料却受遗诏，左丞相斛律金率领百官劝进，高湛才即帝位，志得意满。

由此众臣拥立高湛登位，大封百官。以平秦王高归彦为太傅，赵郡王高睿为尚书令，太尉尉粲为太保，尚书令段韶为大司马，丰州刺史娄睿为司空，平阳王高淹为太宰，彭城王高浟为太师、录尚书事，博陵王高济为太尉，任城王高潜为尚书左仆射，并州刺史斛律光为右仆射，封孝昭帝太子高百年为乐陵郡王。立妃胡氏为皇后，子高纬为皇太子。河清二年三月，齐帝诏令司空斛律光在轵关都督五营军士筑戍。九月，北周以杨忠为帅，统率大将军杨纂、李穆、王杰、尔朱敏、开府元寿、田弘、慕容延等十余名上将，率领步骑万人，与突厥从北路出发，讨伐北齐。同时命达奚武率领步骑三万人，从平阳南路出发，与杨忠约期在晋阳会合。十二月，杨忠留尔朱敏据守什贲，派兵在黄河边巡逻，自率军从武川出兵。途经自家老宅，乃祭祀祖先，大宴将士，随后挥军东进，迅速攻占北齐二十余座城池。齐军防守陉岭山口，杨忠出奇兵奋勇进击，复大胜。乃留杨纂屯守灵丘，阻击北齐从后而来救兵。突厥木杆可汗、地头可汗、步离可汗各引本部南下，共率十万骑兵前来，与杨忠北周军会合。

保定四年正月初一，周军大举进攻晋阳。当时大雪连下经月，寒风劲烈，千里内平地雪深三尺。齐军精锐全出，呐喊冲出城来。突厥骑兵震惊，先引兵马退向西山，不敢与齐军交战，北周士兵惊恐不安，神色大变。杨忠于是命令部下：“昔诸葛武侯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已入死地，后退无望，诸公不必考虑人数多少，是否能胜，只拼全力，方有生望。”乃率领七百人与齐军在雪地中奋勇步战，阵亡者十之四五。战至天将黑时，达奚武误期不至，杨忠只得撤军，齐军恐有埋伏，不敢十分进逼。此时突厥兵似又还醒过来，便如打了鸡血一般，趁机放纵兵士大肆抢掠。从晋阳直到平城，沿途七百余里，人畜掳掠一空，俘杀极众。杨忠率残部退至夏州，周武帝宇文邕派使迎接慰劳。杨忠回至京师，宇文邕大设筵宴以待，席间大加赏赐。宇文邕欲命杨忠为太傅，晋公宇文护由于杨忠不肯依附自己，便从中作梗，改任杨忠为总管泾、豳、灵、云、盐、显六州诸军事，并领泾州总管。

八月，杨忠会同突厥再次讨伐北齐，兵到北河而返。十二月，宇文护亲引军出兵洛阳，命杨忠从沃野出兵，接应突厥。由于营中军粮短缺，粮官怀忧，一筹莫展，报于主帅。杨忠说道：“事急用诡，亦无不可。”即派人将稽胡众首领骗至，一同席坐，议论军情。正寒暄间，忽河州刺史王杰统率士兵，擂鼓而至。杨忠故作吃惊，问王杰此来何谓。王杰答道：“宇文护大冢宰已攻下洛阳，天子闻报银、夏二州胡人骚乱，故派某引大军前来除之。”言犹未毕，突厥使者飞马而至，向王杰报说：“我家可汗已进入并州，兵马十万在长城待命，使某来向将军请求，若有稽胡不肯归顺，助将军一并剿灭。”在座稽胡首领无不惊骇，乃皆向杨忠叩首，请代为求情。杨忠便一一安慰，佯作向王杰讲情，后向稽胡诸首领道：“我大周兵马无妨。惟突厥十万大军粮草不敷，岂能空手回去？”众首领急道：“但得大军能退，我等愿献军粮。”杨忠大喜，乃释之使归。次日，稽胡各部相继归顺，送来粮草军资塞满道路，军粮于是充足。正欲出兵，忽闻宇文护攻洛阳失利，首先退军，杨忠即罢兵返回镇所。因此番杨忠军功突出，政绩非凡，周武帝宇文邕下诏赏赐钱三十万、布五百匹、谷二千斛。

北齐河清三年正月，周军复联合突厥大军，至并州城下列队为阵，与齐军双方在城西大战。北周与突厥军因失地利大败，人畜死者数百里不绝。北齐平原王段韶大举追击突厥军，直至塞外方才回师。北齐获此大胜，齐帝高湛即行为狂悖，开始滥杀宗室大臣。三月杀太师、彭城王高浟，六月杀乐陵王高百年。九月突厥军去而复回，南下攻打幽州，突入长城，虏掠一番之后回去。突厥军来去自由，其速如风，一日千里，北齐军自是毫无办法，也只得自认晦气，加强边哨，预设烽火而已。不料未等转身，闰九月秋深之时，突厥再次飞骑入关南下，前来攻打幽州。北周军亦趁机分兵三路并出，来报前仇：尉迟迥攻掠洛阳，杨檦进入轵关，权景宣逼近悬瓠。先说中路军尉迟迥，此一路最为精锐，浩浩荡荡，奔袭洛阳。齐帝高湛闻报，亦出国内精兵悍将，诏令兰陵王高长恭、大将军斛律光为左右先锋，率部抵御。齐军出晋阳南下，至洛阳北郊，驻扎邙山之下，滞留未进，遣使报回晋阳，请问以何人为帅。

武成帝高湛急召太师段韶问道：“今我欲委卿亲去往解救洛阳之围，但突厥驻军于此，又要派人防御，太师以为该当如何？”段韶说道：“北虏侵扰边地，无非只为掳掠，饥则来食，饱则远扬，倒是容易对付；惟今西羌窥逼内地，方为心腹之病，非除不可。老臣请受诏挂帅南行，必斩其首将以归。”武成帝道：“此亦乃朕之本意，只恐太师劳苦。”于是便命段韶督率一千精骑，从晋阳出发。五日后渡过黄河，段韶会合诸将，安排寨栅。来日清晨，段韶领二百骑兵与诸将同登邙阪，察看周军阵势。不料刚至大和谷，就遇上周军蜂拥而来，势如奔雷。段韶旋即派人驰告各营，令集中兵马，并同诸将抢占高阜之处摆开阵势，以作防备。段韶自为左军，使高长恭为中军，斛律光为右军，与周军在旷野列阵，两军对圆。段韶先纵马出阵，对尉迟迥喊道：“宇文护有幸得其母归国，却不怀恩报德，今发兵来，究竟何意？”尉迟迥答道：“你国内造乱，主昏臣庸，天使我大周伐之，值甚么大惊小怪！”

段韶见其说话无礼，遂冷笑道：“兹尔胡羌，妄说甚么天意！上天赏善罚恶，概是派你等来送死乎？”尉迟迥大怒道：“你北齐也是鲜卑胡，凭甚么便骂我是羌胡！”于是便令步兵在前，马队在后，向山上冲击。段韶见其步兵在前，更是冷笑，便令马队退却，指挥部众边退边诱，先撤出十里远近。周军步兵呐喊奔袭，却哪能赶上战马？追出十里之遥，便已显疲惫，脚下行走迟滞。段韶看得清楚，便令吹号，众骑兵一齐下马，回头攻击追兵。两军短兵相接，齐军以逸待劳，自上俯击，周军步兵大溃。段韶乃挥中军大进，令旗所指之处，周军迅速瓦解，投坠溪谷而死者极多，不可胜计。包围洛阳城周军诸部闻邙山兵败，亦皆弃置营幕不顾，上马逃遁，从邙山到谷水三十里内，到处都是所弃军资器物。段韶大破尉迟迥，解洛阳之围，令人驰报晋阳。高湛大喜，亲至洛阳慰问三军将士，在河阴摆设宴席，款待众将。又策勋命赏，拜段韶为太宰，封灵武县公。豁免洛州一年租赋，大赦城内死囚。

再说北周第二路军马杨檦，当时兵出轵关，有北齐太尉娄睿引兵来迎。杨檦自以为镇守东境二十余年，数与齐人作战，每常克获，以此遂有轻敌之心。当时洛阳未下，杨檦又深入敌境，不设防备。娄睿笑道：“宇文护使此等人为将，岂能不败！”于是挥军奄至，三面设伏，大破杨檦军。杨檦见前进不能，后退不可，遂引败众投降北齐。杨檦此前多立大勋，每有慷慨壮烈之志，及大军初败，遂就虏以求苟免，时论以此鄙其所为，请朝廷加罪。宇文护因其为心腹，犹录其功，不以为罪，且令其子袭爵。放下二路兵败，再说北周第三路兵马。权景宣引军来攻悬瓠，派人打探清楚，北齐守将乃豫州刺史王士良。权景宣回顾问道：“此王士良何许人也？”旁有开府郭彦笑道：“末将颇知此公，乃晋阳人，是我部将董远秀姐夫。其原为高澄帐前大行台右丞、镇西将军，进爵为公，列九品位，封邑千户。高澄死后，高洋重用督护唐邕，赶赴晋阳，隐瞒高澄死讯，以唐邕行使高澄军权，王士良不得已回归邺都，授给事黄门侍郎，领中书舍人，降其职为新丰县子，封邑仅三百户。高洋废孝静帝自立，王士良官职频频调换，只给官职，不令掌理政务。后奔母丧告官回乡，多年不仕。高演自立为帝，王士良重被起用，又被高湛拜授太子太傅、少师，方调为豫州刺史。”

权景宣闻言大喜道：“既如此说来，我大事成矣。其由公爵降为子爵，镇西将军反为小小豫州刺史，必心怀怨恨。将军可令其妻弟董远秀前去劝降，若果能献城，我必表其为三公，绝不食言。”便将董远秀招至，令赍重礼前往，教给如此如彼说辞。董远秀果然前往报名进城，先见其姐，再与姐姐共做王士良思想工作。王士良本就怨望朝廷，且处内外夹攻之下，于是二话不说，献城投降北周。权景宣奏请周武帝，授其大将军、大司徒称号，赐爵广昌郡公，不久又为荆州总管，都督荆州诸军事，行使荆州刺史之权。建德六年，周武帝又授其并州刺史，加授上大将军称号，至此官至极品，冠于群臣。王士良久离乡土，终得衣锦还乡，意满心足。至此为“上大将军”，忽思历代只有吴国陆逊得之，并无第二人选，不由惕然而惊，于是产生告老之念，不久便以老病致仕，于隋开皇元年卒于故土。闲言少叙，书归正文。此番北周三路伐齐，一路败、一路降、一路全胜，亦可谓旗鼓相当，不赚不赔。

北齐河清四年三月，彗星出现。太史官奏称是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新皇帝出。武成帝心中惕厉不安，为应天象，于四月二十四日派太宰段韶兼任太尉，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皇太子高纬，又诏皇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统，百官进级，囚犯降罪。群臣因上武成帝尊号为太上皇，军国大事皆向其奏报，仍掌朝政。当年十二月初十日，太上皇在邺宫乾寿堂去世，时年三十二岁，谥号武成皇帝，庙号世祖，葬于永平陵。此间北周天和三年，西元五六八年，上柱国大将军杨忠因病回京。武帝宇文邕与大将军宇文护曾多次亲临看望，同年七月初七日，杨忠去世，享年六十二岁。追赠太保，都督同、朔等十三州诸军事、同州刺史，原来生前官职照旧，赐谥号桓。其子杨坚承袭封爵，称随国公。

周武帝宇文邕吸取两位兄长教训，表面上与堂兄宇文护相安无事，任其专权；暗中却在慢慢积聚力量，培植党羽，寻机亲政，收回大权。建德元年，西元五七二年，宇文邕以为时机已至，决心铲除宇文护。宇文护从同州返回长安，宇文邕若无其事，约其一同往见太后，宇文护不疑，欣然进宫。宇文邕边行边道：“太后年事已高，颇好饮酒。虽我屡次劝谏，太后未曾采纳。太后只信兄长之言，今兄长入朝，请劝谏太后少饮。”一边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篇《酒诰》交给宇文护，请其以此劝说太后。宇文护见其不涉政事，更是放心，乃进到太后居处，果从宇文邕所言，对太后跪读《酒诰》。正读之间，宇文邕举起手中玉珽，猛然击其后脑，致头颅开裂。华佗早死三百余年，眼见无人可救了。宇文护跌倒在地，宇文邕尚惧其不死，再令宦官何泉用刀砍杀，何泉心慌手颤，连砍几刀，都不中要害。这时宇文邕同母弟卫公宇文直跑出，一刀割下宇文护首级。宇文邕安抚太后，即升大殿，召集心腹大臣，分派诸将，命诛宇文护之子宇文会、宇文至、宇文静，及亲信伏侯龙恩、大将军万寿、大将军刘勇等人，遂将宇文护诸子、兄弟及亲信斩尽杀绝。乃大赦天下，改元建德。宇文护既除，宇文邕终避短命皇帝旧辙，且将北周从内乱倾轧中解救出来，真正始掌朝政大权。宇文邕亲政，规定六府不必听于天官大冢宰，以加强皇权；又改诸军将领称为侍官，以示从属朝廷；再取消兵源种族限制，境内男丁悉可为兵，扩充军力。又限定地方官与其僚属关系，以防官吏私属。为使宗室兄弟诸王发挥辅助作用，又同时册封齐国公宇文宪、卫国公宇文直、赵国公宇文招、越国公宇文盛、滕国公宇文逌等兄弟，皆令晋升为王。

按下北周改制，再回说南陈封王。天嘉六年，陈文帝为皇太子伯宗行元服之礼，以弟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安成王陈顼为司空。四月，临川太守骆文牙斩杀叛匪首领周迪，传首京师。八月，文帝册封诸皇子，立陈伯固为新安王，陈伯恭为晋安王，陈伯仁为庐陵王，陈伯义为江夏王。西元五六六年，天嘉七年二月，改元为天康元年，又册封安成王陈顼为尚书令。陈顼由此势压朝野，部下直兵鲍僧睿依仗其主势力横行不法，作奸犯科。御史中丞徐陵上奏弹劾，当时陈顼正站在殿上侍候，脸上流汗变色。徐陵叫殿中御史领陈顼下殿，朝廷众臣对徐陵肃然起敬。陈文帝病中，台阁官署诸事皆由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同决定。孔奂、到仲举、安成王陈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五人进宫侍候天子服药。文帝担心太子陈伯宗懦弱，不能守住皇位，乃对安成王陈顼说道：“我欲效太伯将天下让卿，可乎？”陈顼流泪拜伏在地，坚决推辞。文帝又对到仲举、孔奂说道：“今天下鼎立三分，国需长君。近效晋成帝，远遵殷法，朕传位与弟，公等为之。”孔奂流涕答道：“陛下欠安，不久康复。皇太子正在盛年，威德日甚。安成王贵为御弟，足承周公之任。陛下欲行废立，臣等虽愚，实不敢奉诏。”文帝说道：“古直道而行遗风，于公等见之。”乃命孔奂为太子詹事。其后陈文帝病重，四月二十七日在有觉殿去世，时年四十五岁，遗诏皇太子陈伯宗继承帝位，年号光大。群臣为文帝陈蒨上谥号为文皇帝，庙号世祖，葬于永宁陵。陈光大二年，文帝尸骨未寒，陈顼终废侄陈伯宗，降封为临海王，自立为帝，史称陈宣帝，改年号为太建。此年北周武帝派使臣向突厥可汗求婚，请娶阿史那公主为皇后。突厥公主和亲北周，龟兹乐工苏祗婆率龟兹及西域诸国乐舞队入中原，引进“五旦、七调”乐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