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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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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小娘子收拾了摊子离开，陆澄三人也跟着付了账，径直往街角的馄饨摊走去。此时并非饭点，小馄饨摊有些冷清，虽然大锅里烧着汤水雾气氤氲，但并没有食客，只有一位矮胖的妇人靠着灶台在一旁包馄饨。

这妇人看见陆澄三人来，当先招呼道：“几位客官食点馄饨未？”陆澄看了身后的景昇陈广一眼，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了。那妇人手脚麻利地包好了手上的馄饨，拿着几个杯子茶壶走来，笑道：“客官吃点什么？”

陆澄偏头看到灶台旁的牌子，点了几碗馄饨，她常在西市吃饭，发觉此处的馄饨确实比较便宜。因为小食摊没什么人，所以孙大娘很快就端上了馄饨。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一股肉香之气扑面而来。陆澄见这馄饨汤头清澈，浮着一层薄薄的油花，却香气扑鼻，想来是用骨头熬煮了很久的缘故。取过汤匙舀起一个馄饨，只见这馄饨不似曾娘子家的白胖，但却胜在小巧精致，面皮细腻不散，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孙大娘包了会馄饨，走过来笑道：“几位小郎君看着面生，是刚搬过来还是？我夫家姓孙，很早就过世了，但街坊叫我孙大娘习惯了，小郎君以后要是常来记得找孙大娘馄饨摊。”

陆澄点头笑了笑：“我们是办事途径此处，孙大娘的馄饨包得好，以后有机会还会再来。听孙大娘的口气，在此地摆摊很久了？”

孙大娘笑了笑说道：“家中有人要照顾走不开，况且东西市摊位也贵，这里都是街坊邻居，彼此帮衬些，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陆澄打听道：“那想必孙大娘一定认识天天在那边寺庙门口摆摊的徐小娘子了？”

孙大娘道：“这是自然，文娘每日来我这里吃一碗馄饨，这孩子可孝顺着，每次都吃最便宜的素馄饨，有时候生意好还会带一碗馄饨给徐娘子吃哩。”

陆澄看了陈广一眼，又问道：“那么最近徐小娘子有不在这里摆摊吗？”

孙大娘思索片刻，迟疑道：“没有吧，不过文娘因为是老客，基本付账都是一月一结，她若是哪天没来的话，我的账目上应该有记录。”

陈广两眼放光道：“那方不方便给我们看看呢？”

查验过孙大娘的账目，证实案发当日文娘来吃过馄饨，陆澄又多嘴问了一句，说不准是中午来吃其他时候都不在呢，孙大娘却对那天印象很深，言及当天天气晴朗，上香的人很多，她还跟徐文娘多聊了两句，听说她今日生意不错云云。

陆澄心知眼下孙大娘和茶肆的茶博士都可以证明徐文娘当日没有离开，可以说是全天都在，那么又是谁杀的张去疑呢？难不成真有人心甘情愿为了她杀人？还是有什么证据被遗失了呢？陆澄任由陈广跟孙大娘打听更多关于徐文娘的事情，余光看到刚才那辆武家的马车停在了寺院门口，方才的武家三娘刚好从寺门口出来，陆澄招呼了两人一声，快步上前。

武三娘这次趁着天气良好，出门为父亲与丈夫祈福，方丈一向待她亲善，据称年轻时也跟着大德修过行，对佛法很有研究，于是又由方丈陪同聊了聊佛法，于是耽搁了好一阵才出门，方丈亲自送她到门口，家中的牛车已经停好。

她夫家虽然是世家，但行事低调，母亲怜惜女儿出嫁，于是嫁妆中还送了一辆自己的牛车并着车夫。武三娘正打算上车离开时，忽然被人叫住，她转身看去，见一行三人，为首的眉目清秀，圆领袍质地精良，看着倒像是哪户大家的小公子出来玩耍，后面跟着一个胡人和一个个子矮小的仆役，她皱了皱眉，问道：“你们是谁？”

陆澄叉手行礼道：“在下长安县司法县尉陆澄，这两位是我手下的不良，我们奉命调查日前的一桩公案，不知武三娘子可否方便由我们问几句话？”

武三娘身后跟着个健壮的仆妇，听闻此言一个箭步挡在武三娘身前道：“你们可知我家娘子是何人，岂是你们当街拦下说问就问的？”

陆澄苦笑一声，从蹀躞带上解下自己佩戴的龟符递给仆妇道：“娘子且看。”

武三娘接过仆妇递来的龟符看了一眼，又将龟符还给陆澄，微笑道：“不知几位想要问奴什么呢？”

陆澄听她讲的客气，看到寺门口人来人往，于是道：“此处是门口，不如我们去一旁说话？”

武三娘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那仆妇看着却很着急的样子，武三娘轻轻拍了拍仆妇交握在身前的手臂，摇了摇头。

几人到了刚才的茶馆落座，武三娘并没有意思要同陆澄等人喝茶，于是还是礼貌地问道：“陆县尉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澄点头道：“澄方才见娘子同寺庙门口摆台的徐小娘子说话，你们是认识的吗？”

武三娘往街边看了看，点头道：“不错，文娘曾经在梁王府教我们姊妹画画，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不曾想今日在寺庙门口遇到。可是有什么不妥？”

陆澄摇头道：“武娘子不必忧心，我们也只是询问下情况。不知徐小娘子是何时在梁王府做事又是因何离开的呢？”

“去年年初，奴记得很清楚，本来家中招画师是为了小妹，但小妹顽劣所以画师换了又换，去年年初的时候文娘来应征，没想到小妹很喜欢她，于是就一直在府上了。我们自己姊妹闺中无趣，奴当时又是待嫁不方便出门，所以也跟着小妹学学。后来夏天的时候府上出了些事情，我耶耶觉得是因为府上闲杂人等来的过多的缘故，于是就辞退了一些，文娘本来也觉得画画一事还是在于自身，先生说的多不如自己领会，于是修书一封离开了。当时觉得文娘真是这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本以为再无机会见到，不曾想今日却碰到了。”

陆澄点头道：“不知当时府上出了什么事？可否方便告知？”

武三娘警惕地看了陆澄一眼，婉拒道：“这是家中的私事，似乎与你们今日所问的文娘的事没什么关系。”她说着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时候不早了，我家郎君很快就要回家了，几位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奴就先告辞了。”

陆澄无法，只能眼看着武三娘离开。景昇在一旁道：“不知她刚才说的家中私事是什么，会不会是一条线索呢？”

陆澄摇头道：“既然是他人家事，我们总也不好过多打听，眼下徐小娘子的嫌疑还在迷雾之中，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陈广倒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笑道：“县尉你看，徐小娘子完全没机会去杀人的嘛，她还要奉养母亲，哪来的闲工夫去挖什么未炮制的乌头，我看是县尉急于破案，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怀疑。”

陆澄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这两日辛苦，眼下徐小娘子虽然不能完全脱离嫌疑，但是我总觉得这案子怪异，说不准是她找了个帮凶，眼下我们还未发现罢了。”

陈广却觉得眼下没有一条证据指向徐小娘子，反而都是在开脱嫌疑，不免觉得陆澄小题大作，草木皆兵，于是同景昇调笑道：“看看我们的玉面狄公又开始想案子了，眼下还是那些马球供奉更可疑吧？谁知道是不是哪次张四郎钱财给的不到位，有人怀恨在心，所以想把这个案子做成意外也不一定。”

不待陆澄开口，景昇先说道：“单单是钱财，怎么到杀人的地步？”

陈广拍了拍景昇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大咧咧地说道：“万一是家中亲人的救命钱呢？就差这么一吊钱呢？你景郎从来都是在东西市的大户家的钱袋上过手，怕是忘记了缺钱的时候？”

陆澄听两人在一旁胡说八道，也懒得去听，眼下她比较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捋顺思路，而她心中也有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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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符：本为鱼符，武则天建周以后改鱼符为龟符，按制五品以上才可以佩戴鱼符以及鱼袋，此处小说家言。

资料来源：杜文玉《唐代的鱼符与鱼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