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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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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6第五章

“还能再快些吗？”李明夜催促道。

“已经是最快了。路易斯，这是飞毯，不是扫帚。”阿斯特罗的语气多少有些无奈，“詹姆失联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担心他，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冷静……”

“我很冷静。我们要去远古战场，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并且有可能为他提供帮助的事。”角斗士的失联通常意味着情况严重，但掉头去寻找靳一梦必然会一事无成，反而极有可能把所有人一起搭上。李明夜深知这一点，所以她的语气很平静，连提都没提。

——我只是担心、焦虑，并且深深地感到无能为力，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源于我的弱小。如果我再强一些，不，如果我能再强很多……

作为两次历练中雄踞一方、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李明夜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了。当靳一梦听闻哈拉尔德出现在圣路德维希村，这对于李明夜而言不过是一次波折，连挫折都谈不上，但他一句话便调动了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大半精英力量。可她现在能为他做什么呢？

权力是一个奇妙的东西，与其最相似的应该就是金融，这二者的共同点在于所描述的并非简单的事物，而是一种巧妙的、迷人的、仿若滚雪球一般的运作机制。它们使人可以操控许许多多汇聚而来，并且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然后将这些力量充作自己的武装，使自己远超真实的强大。最绝妙的是，虽然手段与欺诈无异，但在大多数时候，这种运作所带来的强大竟然确实会成为新的真实。然而归根结底，假的最终成不了真，那些力量属于卡洛城的伯爵夫人与魔法部的科蒂副司长，而非如今的李明夜。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自己禅精竭虑所获得的地位成就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这种巨大落差所造成的痛苦更甚于存了五十年的养老金一秒被盗刷。阿斯特罗就曾残忍地使这种痛苦降临在许多人身上，而这些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选择了跳楼，但李明夜每一次都接受得堪称平静。她平稳地接受了重头再来这一现实，以白丁之身再度从微末中崛起，只因她深知平凡与弱小不过是一身可以轻易脱下的衣服。但在这个宇宙中，它们不再是衣服，而是她的皮肤。

没有可以利用的外力，没有可以逢源的左右，没有以小博大的机会，甚至的，没有寻找以上三者的时间，而敌人是如此的强大，且步步紧逼。李明夜上一次面对类似困境时，她失去了腰部以下半身与大约一只手，但她最后赢了，所以她由衷认为这些代价非常划算。

可这一次，如果，也许，可能，代价是他……

李明夜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尝试拨打靳一梦的编号，果不其然又是一阵“沙沙”声。这其实并不是最坏的结果，因为最坏的结果是“查无此人”，这代表彻底的、连复活道具都无法挽救的死亡；次一等则是“不同时空”，这意味着他有可能已经死去，并复活回归斗兽场。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李明夜心想。况且阻断通讯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这件事我都能做到，用团队能力或是法术，他对这个一窍不通，中招也很正常。她拒绝去思考其他任何可能。

“部长，你想聊天吗？”李明夜开口问道。她急需一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聊什么？”阿斯特罗正在凝神操控飞毯，闻言微微一怔，旋即说道：“不如聊聊你的……”

“聊些我不知道的。”李明夜打断他。她知道他想聊她的心魔，但心魔这种东西事关致命弱点，实在是过于隐私的存在，她只需要知道他能唤醒她，这就够了。“学者活了那么久，你们组织总会知道一些有意思的传闻野史吧？如果能与当下情况有关，那就再好不过了。”

“传闻野史方面，还是场情局比较擅长。”阿斯特罗说道，“不过我们组织倒是有定期开展一些培训，除去修炼帮助与技术指导以外，也有一些文史之类的内容。我若有兴趣，偶尔也会去听一听。”

“我记得小唐曾经提到，你们组织有教授他如何开飞机？”

“确实是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培训的主题是空中载具，我很感兴趣，但因为要赶报告而错过了。说句老实话，我现在有些后悔……”阿斯特罗的语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但鉴于他此时正在操控一个空中载具，而且飞行环境无论如何都称不上良好，想必他的后悔虽有插科打诨之意，却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李明夜闻言笑了一下，“看起来我应该闭嘴才是，免得打扰你驾驶。”

“这倒不用，我想我已经掌握了诀窍。正相反，我倒希望你同我多说几句，以免我太专注于飞行，忽视其它一些征兆。”阿斯特罗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略一沉吟，“我怀疑这个宇宙可能是觉者的体内宇宙。”

“哦？”

“你应该知道……”阿斯特罗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神色有些诧异，遂改口道：“算了，我从头说起吧。你应该知道，每一个组织都很看重被选中者，通常情况下，被选中者有专门的（无法翘课的）培训……”

关于变强和修炼，方法千奇百怪，方向却是大差不离，无非是使用技能，增加属性，感悟天地道理，进而由技入道，凝练自身力量规则。由此不难看出，这其实走的是成神的路子，可以视为前文所提励志三部曲的第二部，此处便不再赘述。在万古之前，这是唯一、亦是正统的修炼之道，当时大家都以为，成为神魔之类的高等存在，就是境界的终结。

“……直到觉者横空出世。祂是突破神魔之境的第一人，也是斗兽场的第一位圣主。”阿斯特罗喟叹道，“祂其实也是这样修炼的，只不过祂的方法更加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另辟蹊径。我们再如何由技入道，也不过是师从天地自然，模仿顺应已有天地的种种规律法则，但祂……”

李明夜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祂用自己代替天地自然。祂……”她忍不住环顾四野。天穹广博，大地苍茫，天地浩瀚无垠，凡人渺小如蝼蚁，“祂在体内修炼出了一个宇宙？”

“不止一个，是很多个。”阿斯特罗纠正她，“觉者的体内宇宙有一个很鲜明的特点——祂的体内宇宙总会存在一座奇高无比的塔，或是一棵奇高无比的树，或是一栋奇高无比的楼……总之，只要是觉者的体内宇宙或是其体内宇宙衍生出的次级平行宇宙，必然会存在或是曾经存在一样非常高的事物，且多半有连接贯通、勾结异世之用。若是将那些不同的体内宇宙比作人的头手四肢，那样事物就好比脊柱。组织认为这与觉者的种族以及祂的修炼之法有关。”

“你是指本宇宙的世界树？”李明夜忽然想起自己原生宇宙中关于巴比伦塔的传说——一座奇高无比的塔……

“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觉者突破的灵感来源于白塔吧。”阿斯特罗略一停顿，“不过这或许也不能算是特点了。觉者突破之后并未藏私，而是将自己的突破方法传授给了其他人，其他人可能会作出一些更适合自身的修改，也有可能全然照搬，这都是说不准的事。”

“可是这里不是主宇宙吗？”

“觉者陨落之后，躯体自然崩解，体内宇宙随之脱离束缚，我们如今已经很难判定我们所历练的宇宙是自然生成，还是某个陨落大人物的内宇宙以及其平行宇宙了。如果这里真的是觉者的内宇宙，而且品阶等于主宇宙，只能说明这里是觉者所创造的最古一批宇宙之一。”

李明夜正欲开口，忽然想起一事，顿时间，脑海里似有一条闪电劈过。

——一棵奇高无比的树。

——通常作连接贯通、勾结异世之用。

——位面召唤术。

——哈利波特宇宙中广为流传且体系完整的北欧神话与发达的空间魔法。

——前代隐者攫走阿斯加德，将阿斯加德与该宇宙框架下其他宇宙彻底隔离……

李明夜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用指节敲打眉心——这是她感到震惊或是郁闷时的习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防风镜。直至触到冷硬的阻隔，她方才反应过来，不过出于习惯，她还是在镜框上敲了两下。阿斯特罗所言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最要命的是，这个大胆的、未经证实的想法不过是一个线头，一抓便牵出一大团。此时她大脑里的念头异彩纷呈，像放烟花一样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这种……陨落大人物的体内宇宙，与正常生成的自然宇宙，存在有什么区别吗？”

“对于普通角斗士而言，没有太大区别。”阿斯特罗的目光再次落到李明夜身上，“但若是如你我一样的人，凑巧进入道路相近之大人物的体内宇宙，那就不一样了。路易斯，你听过‘气运’这个词吗？”在提及气运一词时，他采用了颇为生硬的中文。

李明夜回忆了一下，“我听真武堂的人提过。那是一种……介于‘联系’与‘运气’之间的东西罢。”她略一停顿，笑了一下，“难怪我说要来远古战场时你几乎没有任何反对。阿斯特罗，把性命与成败寄托在这样虚无缥缈的事物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