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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虽有点门第,却也日渐没落,没能耐将事情瞒得密不透风。不论皇家还是汾阳王府,只要有心打探那日府里的动静,定会问出内情。若楚家自作聪明,胡编乱造,不止难以长久圆谎,反而会将此事闹得更加难看。
能周旋的只有楚嫱逃婚的由头。
据如烟招供,她是怕谢珽为人心狠手辣,且远嫁之后势单力孤,不愿去谢家送死。
这话自然不能跟谢家说。
楚老夫人遂改了改,只说楚嫱自幼胆小,依赖双亲,又从没出过京城,对背井离乡千里远嫁的事极为畏惧。赐婚之初尚且没什么,到了出阁前夕,不得不远离亲眷孤身远赴异乡时,熬不住满腔担忧惧怕,才会闹出这样的事。
闺中少女出阁前紧张,这事也不稀奇。
楚安照此说了,又恭敬赔礼。
老太妃原就对赐婚的事不满,昨日瞧见新娘换人后更是憋了满肚子的火,待楚安凑上来,难免一顿责备,骂得毫不留情。
这是武将遗孀,一品诰命,丈夫、儿子、女儿全都葬送在沙场为国捐躯,就是到了皇后跟前也能摆摆款儿。
楚安受了,将歉疚的姿态摆得万分诚恳。
末尾,又忍气吞声,说楚嫱任性逃离,阖府上下始料未及,为免伤了两家和气,老夫人冒死入宫请罪,跟皇上禀明了缘由,才换了阿嫣过来。待日后楚嫱回家,定会好生责罚。
谢家众人听后将信将疑。
但此刻深究真伪又能有何用处?
武氏手里捻着寒玉,缓声道:“女儿家畏嫁,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帝王赐婚,满朝皆知,昨日宣旨时宾客们的神情楚公子也瞧见了,实在有损谢家颜面。不知令妹回府后,打算怎么责罚?”
这话问得突兀,楚安微微一愣。
事出匆忙,楚家其实还没顾上这事儿。
但话头赶到了这里,他总得给个差不多的交代,遂拱手道:“舍妹行事任性,险些酿成大错,回府后定会罚跪祠堂,抄写百遍女戒女则,令她静心思过,痛改前非。”
“仅此而已?”
“太妃的意思是……”楚安迟疑。
“若是寻常婚约,楚家既不愿嫁女,我自不会纠缠,婚事作罢也就是了。但这件事牵系的是朝廷,楚家闷声不吭换了新娘,我们瞧着先老太师的面子才没抗旨,就连府里长史要上书问罪也被我劝下了。令妹捅这么大篓子,若只罚跪抄书,未免轻拿轻放。”
“她既行事任性焦躁,不顾后果,不如寻个道观寺庙清修两年,静心悔过,能比跪家祠管用些。”
“就连婚事也得过两年再议,否则她前脚嫌弃我谢家,后脚又嫁予旁人,置朝堂信义、王府威严于何地?”
武氏缓声说罢,举杯抿了口茶润喉。
楚安却被这番话惊出一身冷汗。
谢家雄踞一方,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王妃这样要紧的位子绝不是楚家想换就能换的。昨日谢家并未抗旨,必定是瞧了朝廷的面子,息事宁人。但若他们真的追究,命长史上书弹劾兄弟子侄都走仕途的楚家,皇帝绝不会坐视不理。
届时帝王降罪,可不止武氏说的这么简单。
楚嫱这祸闯得实在太大了些。
比起楚老夫人的偏私,楚安毕竟在意阖府前途,不敢讨价还价,只得恭敬应了。
武氏这才松口请他入座。
进屋之初的冷凝威压之感,在此时随之一松。阿嫣才要舒口气,就见谢珽忽而抬手,屈指轻扣了扣桌案。
满屋安静的间隙里,这声音万分清晰,立时引得众人瞧了过去。
楚安屁股还没坐稳,对上谢珽那轻飘飘投来的威冷目光,知道他还有话说,又忙弹了起来,强自镇定道:“殿下请讲。”
谢珽道:“楚公子觉得这就完了?”
楚安闻言头皮一紧,有点怕他提出更为严苛的惩罚,让楚嫱的日子更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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