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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姨娘仍是忧心:“只怕那邪祟厉害得紧,纵是神婆也降不住他……”
“他来了!”这时一个大汉呼道。
众人把目光投向山门。
薛成璧出现在破庙外,形单影只。
他一身单薄的玄色衫袍,几乎融入夜色,只有一张苍白深邃的脸分外浓墨重彩。
神婆兀地大嚷一声,两眼翻白,干枯的手指直直指向薛成璧。
年过四十的童儿叫道:“乌坦神说了,他身上有邪祟,要以符水清洗祛除!”
“还不快把那邪祟拿下!”凶悍男子大喝。
阮家从京外雇了二十几个悍匪,这些人与一般家仆不同,专做打家劫舍、雇佣杀人的阴暗行当,个个膘肥体壮,满面凶戾。
他们当即抄起兵刃,虎视眈眈地逼近他。
薛成璧拇指顶开刀柄,滑出一截刀刃。
“恶鬼!”春桃的娘脸色狰狞,“你还要占着二公子的身体,害死府里多少人?”
薛成璧淡漠地瞥向她。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哄骗邹姨娘离开清平院,还有在学堂里散布流言蜚语的,便是此人。
“这就是你‘关心’之人?”
薛成璧低低开口,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
“为了救治她的女儿,你请了太医,整日忧思牵挂。”
他唇角牵起一抹嘲意:“不值得。”
春桃的娘想起他的身份,压下恨意赔笑道:“二公子多有得罪,神婆可怜婢子的爱女之心,特发善心请公子来跳神赶鬼,请公子挨一挨,等那邪祟离体,就过去了。”
邹姨娘也柔弱道:“二郎,你都快把三房那丫头害死了,还不够么?那疯病药石无医,说不准做场法事便好了。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是啊,这都是为了二公子好。”邹姨娘身后的悍匪头子也狞笑着说。
边说着,却也边将砍刀比在邹姨娘的后颈上,威胁薛成璧不许轻举妄动。
然而他蠢笨的姨娘丝毫未有察觉,仍相信着神婆大发善心,是为了替他祛除邪祟、治好疯病。
血丝蔓上了薛成璧的眼白。
他倏然拔出了横刀。
破庙中所有人面色一凛。
他们都被告知这少年身负怪力,极擅刀法,故而都严阵以待,一双双眸子里射充斥着戒备。
却听“哐当”一声,横刀掉落在地。
薛成璧丢弃了手里唯一的兵刃,眉眼间尽是漫不经心。
“想做什么便做罢,”他摆出束手就擒的姿势,语气嘲弄,“谁叫你们抓住了我的亲姨娘呢。”
然后薛成璧红唇一弯,眸子敛在阴翳里,心情很好地笑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悍匪们闻言,又惊愕又狐疑。
明知前方是死路,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两个悍匪抄着麻绳接近他,满脸防备地绑住他的手臂,而整个过程薛成璧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们,没有任何挣扎。
明明是他双臂被缚,任人宰割,悍匪们却被他笑得心里直发毛。
黑暗中火把摇曳,有人灭了篝火,神婆围着煮沸的水缸念念有词,用朱砂画了两道符,点燃成灰,掷入水中。童儿杀了一只公鸡,鲜红的血喷溅而出,灌进水缸里。
血腥气喷涌,彩幡猎猎舞动,那两个悍匪毛骨悚然,只觉薛家二郎厉鬼上身并非虚言,不敢再碰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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