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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往昔（第2页）

是烧掉米易用过的一切东西吗？

还是自己从前的东西？

宋佳的眸光落在那袋子上，见一本笔记本落在袋子外面，封皮陈旧，草绿色的，二次元卡通封面，乃是自己的童年旧物，她下意识地拿过来，翻开。

“3月3日

今儿又被老爸说了，真是烦死了，一个大老爷们，下班之后什么也不干，整日里在家做饭洗衣服，没事数落我，真烦。“

“3月7日

今儿妈回来了，她一直都是忙忙忙，喝得醉醺醺的，给我买了很漂亮的珍珠项链，很喜欢，讲真，我真的很崇拜妈妈，公司越开越大，赚钱越来越多，不靠男人，简直是女强人，武则天，好厉害，以后我也想这么干，我妈跟我说，女人当自强，不靠男人，男人也指望不上，我知道她说这话是给我爸听的，她嫌弃我爸没出息，可是我爸却觉得她太不顾家，两个人矛盾着呢，哎。”

“5月2日

今儿我爸又数落我，嫌我回来晚了，出去疯玩，我跟同学买票一起去隔壁的城市见偶像了，行不行？我的志向是当歌星，赚大钱，跟我那个窝囊爸爸可不一样，我爸可真烦，没事就数落我，我怀疑他在妈那里吃瘪，就来找我麻烦。哼。“

“6月9日

我要当歌星，我已经偷偷报名大明星的海选了，已经通过初选，女人当自强，我要当歌星，赚大钱，哈哈哈，其实我看我妈赚钱挺累的，我以后也要赶紧挣钱，我不爱学习，大概大学士考不上的，不过我喜欢唱歌，我要当歌星！“

“7月3日

今天爸妈吵架，吵得很凶，我爸都气得说不出话了，也别怪他，我妈说话太损了，很伤人自尊心，我都有点听不下去，我爸虽然窝囊，可是好歹也维持这个就家，我妈确实有些不顾家，这个我承认，她真的有点野，可是她不是说了吗？女人当自强，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她说自己是女权主义者，这样的人可真不该结婚呐，我长大了也不想结婚了，拖累，没劲。”

日记本到这里，有很长时间的空白。

翻了许多页之后，才看到下面的内容。

“我爸没了。”

宋佳看到这里，身子一震，忽然抱起了膝盖，闭上眼。

好一阵子，她终于又颤抖地把那日记本捡起来，打开——

“我爸没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很乱，很乱，我眼前全是那天早上的情形，我起床之后，看到饭厅里没有早餐，正要跑到我爸卧室发火，却见他就那么掉在门框上，晃悠悠的两条腿……我当时只记得自己尖叫一声，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爸已经入殓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我说不出来……”

“11月5日

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那天晚上，对他大吼大叫，说他是个只知道规矩的窝囊废。

而我妈……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我是听警察阿姨无意中对别人说的，其实我和我妈的一切，他都在忍着，苦苦地维持这个家，然而那天有人给他寄了一封，里面有我妈跟别的男人开房的照片……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对那个阿姨说，你把那照片给我。

那阿姨还吓了一跳，以为我说了一句傻话。

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把照片给我，否则我也不活了。

她就吓得把照片和信给我了，我看完之后，就下定了决心——一辈子不会原谅妈妈，和自己。

我错了，爸，我再也不淘气，不出去疯玩，也不会当什么歌星，我会好好学习，当个好孩子，好学生，将来也会是个好妻子，我会按照你希望的那样长大，而我妈，你放心，我不会再理她了，这辈子都不会了，不过她估计也巴不得呢，据说那个奸夫来找她了，两人在您的尸体上商量着怎么结婚呢，真想杀了这对狗男女，不过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做的，因为她还是我的经济来源，靠她拿学费，不过爸，你放心，等我毕业，就彻底断绝母女关系……”

……

“啪嗒”一下合上了日记本，宋佳静静地看着看着，忽然靠着床坐下来，扶着额头。

阳光静静地晒在她的身上，在地板上晒出潋滟的影子，本来已经尘封了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像是死去的自己，再翻过来去看，仿佛凭吊一般，如梦似幻的不真实。

可是也正是看了这个，让宋佳似乎清醒了一些，不是驱鬼，不是驱鬼，而有什么不对头的东西——莫名其妙的预言，做派古怪的秦老师，房间里的诡异，母亲程欢的那些话……

到底……

正想着，忽然，“叮铃铃”，楼下传来了门铃声。

宋佳下了楼，站在门口，却身子巨震，来的不是别人——是米易！

米易又来了，米易又来找自己了，宋佳身子一阵冷，一阵热，鬼也罢，人也罢，这个女人，又来了，她似乎从没离开，也从没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