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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他们决定了终身大事,随后她辞了差事,与他一路向北,在沧州落脚。
他为什么要娶她,她不知道。
她为何同意嫁他,他不知道。
成亲前,他问她想要多少聘金。
她说不要,做样子给我几样聘礼就行,往后你少干几回败家的事儿,就什么都有了。
他笑着说好,两日后亲手交给她几样聘礼:两套珍珠头面,一小袋成色上乘、大小相同的珍珠,一对儿碧玉镯,一幅他亲笔作的画,一块他贴身佩戴的玉牌。
她逐一看过,当着他的面戴上那块玉牌,又将自己贴身佩戴的玉佩取下,给他戴上。
成亲之后,他们发现彼此都不懂得怎样过日子:他平时大手大脚,赚钱的门道多,花钱的门道更多;她也不是精打细算的性子,与他各过各的——他起初要把银钱交给她,她连连摆手,说各管各的账比较好。
而且,董飞卿总觉得,她是刻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肯接受他对她的好,也不肯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有所保留的付出,有时候比疏离相待更让人气闷。
因何而起?董飞卿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曾与她定亲的丁杨,又总会在想起时便强迫自己转移思绪。
那种联想,让他心里特别不舒服。
西梢间布置成了一间小书房,蒋徽仔细地擦拭书架,从书箱里取出自己和他近来收集的书籍,安置到书架上,再取出文房四宝,放到大画案上。想了想,铺开纸张,动手磨好墨,提笔写了一张单子。
董飞卿正对着两个小箱子出神。这两个箱子,是她的陪嫁,一个里面放着胭脂水粉、银质首饰和几幅绣品,另一个箱子则上了锁,他没见她打开过。
一把锁而已,他想打开,是很容易的事。但这有意为之的防范,让他做不到动手脚窥探。
他索性拧着眉问她:“这个箱子,你似乎一直带着,里面是什么?”隔着两间房,但他语声如常,知道以她的耳力一定听得到。
“一些旧物。”蒋徽的语声由远及近,“有我娘留给我的几样东西,也有小时候你和修衡哥、开林哥给我的一些小物件儿,再就是历年来的信件。”她拿着单子走到他面前,“你要看?”
“不用。”他眉宇舒展开来,“没看出来,你还挺念旧的。”
蒋徽微笑,扬了扬手里的单子,“这是要添置的一些东西,派谁出去买比较合适?”
“给我吧,我去吩咐友安。”他拿过单子,匆匆看了看,转身往外走。
“等一等。”蒋徽凝着他皱巴巴的衣摆,“先换身衣服。”
他说好。
箱笼里的衣物已经放进衣柜,蒋徽找出一件半新不旧的道袍,帮他换上。
看着忙忙碌碌的她,他想起她的身世:生母早逝,祖父、祖母、父亲因她是女孩子,一向忽视漠视,她五岁那年离开家,拜叶先生为师,到十三四才回家住——这是程夫人看不过眼,帮她周旋的结果。
可笑的是,经年之后,外人竟都以为是蒋家望女成凤,最看重她,才把她送到女才子身边。
他是唐修衡的发小、兄弟,唐修衡则是首辅程询的爱徒,若不是经常出入程府,他也不会知晓她这些事。
而他呢?七岁那年,双亲和离,母亲抛下他回了娘家,两年后远嫁他乡;父亲则是和离一两年后娶了继室,继续为董家开枝散叶。他小时候就说过,在家里,过的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日子。
一直善待他与她的人,从来不是至亲。
如今,他们两个结为连理,成了最近的人。
他展臂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
蒋徽有些意外,但没作声。他是性情特别复杂的人,偶尔一日间就能现出好几个面目,情绪的转变,往往只是源于片刻间的所思所想。
这时候,友安的语声在厅堂门外传来:“大爷、大太太,武安侯世子到访,见不见?”
曾与她定亲的丁杨?二人俱是一愣,随后,他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
她抚一抚他的衣襟,神色坦然,“见或不见,你做主。”
董飞卿挑了挑眉,吩咐友安:“让他在前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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