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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尚义在马尼拉等候接见这两天里并没有闲着,自行去考察了本地的造船业,大致也了解了这边的情况,因而对福建在造船这个领域所能向吕宋提供的协助颇具信心。
在他看来,抛开一些高度机密的军工技术不论,吕宋这边的造船产能恐怕不及福建的十分之一,只要福建的船厂开足马力,完全可以承接吕宋的需求,让其新船下水速度提升一倍以上。
至于技术方面的支持,到时候在吕宋这边开个两三家两地合营的船厂,派些老船匠过来当技术顾问,也算是对邱元有所交代了。
当然这些措施要想全部实现,起码也得耗费两三年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就足以让两地间建立起许裕拙想要达成的合作关系了。
而邱元想从合作中得到的东西,其实远不止福建方面愿意主动提供的这些条件。
此次在南方打败西班牙人之后,最直接的收获,就是让吕宋所辖区域的面积足足增长了一倍有余,从南至北的跨度已经达到了七千里,这甚至超过了从南海三亚到辽东沈阳的距离。
从西里伯斯海以南,到南方新大陆北岸,这片新近划入吕宋大区版图的广袤区域内,有着太多尚未开发的岛屿和海域。而开发这些地区的前提之一,就是要有足够多的移民人口,但这恰恰又是吕宋大区的短板之一。
吕宋想要在短期内快速增长人口,解决之道就是从大陆引入汉人移民,这也是吕宋长期以来最重要的人口增长政策。
福建当然不是吕宋唯一的移民来源地,但双方加深合作之后,吕宋从福建获得移民的效率肯定会有所提升,也就能向南方新领地迁入更多的人口了。
到时候再把福建推荐过来的官员往这些地方一派,专门负责管理这些来自福建的移民,组织开发新殖民地,就能替马尼拉当局省去很多麻烦。
至于福建背景的官员,搭上福建出身的移民,会不会造成吕宋官方在这些待开发地区的影响力被削弱,那并不是邱元目前应该担心的问题。
如果任由这些地区处于没有汉人移民定居点的真空状态下,只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又会被无孔不入的西方殖民者侵蚀,那对马尼拉当局来说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治理汉人,终究要比对抗西方殖民武装简单得多,这中间的轻重缓急,邱元是看得很明白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邱元应董尚义的要求,为他安排了在马尼拉各处的考察参观活动。
马尼拉的社会制度与海汉一脉相承,不过由于这里长期以来的多种族裔混居形成的特殊社会环境,还是有许多让董尚义感到惊奇的地方。
他所去到的地方,无论是军事基地,还是各个职能衙门,均能看到各种族裔的文武官员。
除了占比最高的汉人之外,还有深目高鼻的南欧人,肤色黝黑的吕宋土着,以及来自日本、朝鲜、琉球、安南等地的族裔,还有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混血裔。
“我知道吕宋这边是多种族混居,但没想到竟是如此复杂的状况。”
听到董尚义啧啧连声,陪同他参观的吕宋警察署长余震只是微微一笑道:“董大人,我们吕宋这边的确跟福建有些不同,说不定今后推荐到福建去任职的官员,也会是其他族裔,到时候还要福建方面多多照顾才是。”
董尚义闻言,问了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问题:“那这些非汉裔的官员,语言文字能做到和我们完全一致吗?”
余震解释道:“董大人,吕宋大区官方指定使用的语言文字,都是汉语汉字,所以您大可放心,能得到任用的官员,不管是什么族裔,至少在语言上是能做到流畅沟通的,但识字写字,对他们中一些年纪较大的人来说仍有困难。”
“不过请您放心,今后我们推荐的人选都是年轻人,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不管是不是汉人,只要是从小在马尼拉长大,受的都是我海汉的教育,与汉人并无二致。”
董尚义从小所受的教育之一,就是“非我族裔,其心必异”,早年间盘踞台湾,与许心素集团打交道的荷兰人、西班牙人,均是最好的例证。
不过这种观点在吕宋显然是行不通的,这里不但有大量的西班牙族裔在各级官府衙门中任职,甚至还有一个为此而专门成立的衙门——西裔人员管理局。
董尚义看到这个衙门悬挂的招牌有些傻眼,因为这是唯一一个用汉字和西班牙文两种文字书写牌匾的衙门。
西管局局长弗朗西斯,操着口音浓重的海汉官话与董尚义打了招呼。
余震向董尚义介绍弗朗西斯的来历:“弗大人在西班牙统治时期,曾担任马尼拉城的城防指挥官一职。在马尼拉易主之后,弗大人弃暗投明加入了我们,并且在这二十年间一直尽心尽力,协助我们管理吕宋本地的西裔人员。”
弗朗西斯微微欠身,脸上却不无得意地应道:“能为英明的执委会效力,这是是我毕生的荣幸!”
1637年成立西管局的时候,执委会只是想着利用弗朗西斯在本地的名望,暂时在台前当个傀儡,待局势稳定后再另寻合适人选换掉他。
没想到弗朗西斯凭借着工作中的优异表现,慢慢获得了高层的认可和信赖,这西管局局长的职位,就这么一直稳稳坐住了。
在这二十年间,弗朗西斯负责的可不仅仅是吕宋辖区内成千上万西裔平民的管理,事实上也一直在为吕宋的军情部门提供支持。
不管是审讯战俘还是培训情报人员,只要是跟西班牙相关的事务,其实西管局都有份参与。而弗朗西斯由此拿到的各种嘉奖令也着实不少,只是因为他的身份有些敏感,出于种种原因不便公开而已。
时至今日,弗朗西斯早就不再将自己当做外人看待了。他的子女也都是选择了与汉人联姻,家族血脉也逐渐在朝着海汉转化,其经历让董尚义这个听众不禁连连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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