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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老头子两界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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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镇以北十里之外，有一座山谷，唤作青风谷，那里便是独孤心遥生活的地方，今年十四岁的他，自懂事开始就和那个从来都是一袭青衣的老头子在山谷中相依为命。

老头子很老，脸上的皱纹快赶得上干旱的土地露出的裂痕，一双眼睛浑浊无光，手跟老树皮似的只剩下皮包骨，整个一半截进了棺材的人，指不定哪天就会一命呜呼。但你别看他其貌不扬，心遥却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多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他很多时候都在想，这老头子是不是某个大门派隐士的高人啊，看破红尘后在此了却残生，半道捡了他这个没人要的孩子，抚养长大好为他送终，毕竟书里很多都是这么写的，那叫什么，那叫潜龙在渊。

十里的路程，以他的脚力，一个来回正好一天的时间，若是快的话还可以多出些时间去姚进财那里算一卦，虽然他半点也不信他那些胡说八道，但跟了老头子这么多年，别的没教会他，唯独教会了他一个‘善’字！

青风谷这个地方没什么名气，也不是什么游览的圣地，不过青风谷背靠的那座山峰倒是在青州挺有名的，据传那是当年青帝和另一位名叫夏王的绝世高手决战的地方，后来以那座山峰为界限，原本的蓟州分裂成了青州和蓟州，那座山峰也被后人形象的称为两界山。

青州关于两界山的传闻很多，都是基于五百年前的那个传说，什么青帝什么夏王，心遥对此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这个故事外面流传的版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单是从说书的李先生口中，他都听了不下十个版本，这种故事就权当谈资就行了，反正是真是假难以分辨，而且跟他也没有半毛钱关系，世人大都喜欢这样，过着平凡乏味的生活，却总爱关心些与自身半点不搭边的天下大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心遥回到青风谷，站在一块三丈高的石碑前，前面是丛林，身后是一条官道，官道两侧和中间长满了杂草，只留下两道快要消失痕迹的车辙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商队经过这里了。

心遥解下脖子上系的半块玉佩，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老爷子告诉他，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玉佩的圆弧边上刻着心遥两个字，这就是他名的由来，至于姓，那是老爷子告诉他的，没什么由来，他就姓独孤！

抚摸着已经被他蹂躏了无数遍的半月形玉佩，少年还是显得有些忧伤，能拿得出手这种玉佩的人，想来一定不是普通人家，而且独孤是复姓，更应该是大户才对，自己莫不是某个大家族的家主和小妾的私生子，被正室发现之后遗弃在外？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啊，可惜他曾经不止一次向老爷子求证，但每次都得到老爷子斩钉截铁的回复，他没有父母，他父母已经死了，他也不是遗落在外的豪门望族的世子，他就是没人要被他顺便捡回来的孤儿，仅此而已。

哎，现实总是这么不尽人意，虽然老爷子对他那是没话说，但像他这样的孩子，到底还是渴望能被父母关爱不是吗？父母亲情这是没有任何人任何方法可以替代的！

习惯性的缅怀之后，少年长叹了一口气，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倒也没觉得太过忧伤，他擦了擦面前比他高上许多的无字石碑，碑面老化严重，看样子起码得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他将手中的玉佩放在碑面上，用手使劲往里一压，只见石碑之上泛起一圈涟漪，玉佩没入石碑中，而他也随着玉佩一起，整个人没入石碑消失不见。

青风谷就在石碑内。没错，青风谷是一处独立于外的世界，这也是为何外界只知两界山，不知青风谷。将青风谷和外界隔离的人就是老头子，毫无疑问，老头子是一个修行者，而且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行者，心遥早就知道，老头子也没有隐瞒。

一条青石板小路通向一处安静的菜园子，园子不大，但也有一亩方圆，挂满了荆棘花的篱笆筑起的便是少年这十多年的安身之所，推开用竹篾条编成的菜园门吗，最里面赫然便是一座雅致的高脚木板小屋，房子不大，但对这一老一少来说却已经足够用了。

轻车熟路走进屋子，将包袱里的几种药草放在竹篾箕里拿出去晾晒，然后又从一旁的晾架上取下一块干净的毛巾，像打杂的店小二一样往旁边的那条小溪走去，就着清凉的山泉水洗了一把脸，别提多么惬意。小屋依山傍水而建，虽说是深谷，但并非想象中暗无天日的昏暗景象，太阳出两界山，一直要到傍晚才会落下，一天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能沐浴到阳光，否则那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岂不早就死绝了。

时值黄昏，天色尚未彻底黑暗，屋子里没有人，心遥也不觉得奇怪，每天这个时候，老头子都会去往一个地方，有些时候待上半个时辰，有些时候待上好几天，十多年来，从未断过。

安静怡人的山谷中多了一缕炊烟气。

约一个时辰后，一个穿着青衣布靴，头发斑白的老人推开门走进屋子，正好赶上心遥做好了晚饭，这位看起来骨瘦如柴，仿佛随时都会驾鹤西去的老人，就是养育了心遥十多年的老头子。茶花镇的人都知道深山里有这么一位老人，很多人都以为他和心遥是爷孙两，然而事实上他不仅不允许心遥称呼他为父亲或者爷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他，以至于两人相依为命十多年，到现在为止，心遥也只能称呼他为老头子，他也只允许心遥这样称呼自己。

瘦的皮包骨的老人脊梁倒挺拔得很，正襟危坐到饭桌前，浑浊的双眼容纳了太多沧桑，看见心遥回来，招呼也没有打一个，自顾自吃着自己的，心遥夹起一片菜叶送进嘴里，眼角余光撇了撇他，咕噜了一句：“怪老头！”

“抄写混元纳气法三遍，三天后拿给我看！”老头突然说道，声音却如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好听。

“额，知道了！”独孤心遥缩了缩头，悻悻道，不敢反驳。

第二天一早，心遥早早起了床，烙了两个煎饼，自己一个，剩下一个给老头子留在锅里，敲了敲对面的房门，没人回应，估摸着又出去了，他也不觉得奇怪，老头子神经兮兮的，时不时就会消失，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他到底跑哪去了。

吃了早饭，关上房门，都不需要上锁的，这谷中除了他和老头子，鬼影都没一个，别说上锁，这门要不要都没什么关系！

两界山就在山谷后面，打包好两天吃的干粮，接下来三天时间，都要在两界山度过，这样也好，没人做饭，好好饿饿那个怪老头，让他动不动就罚自己抄书！心遥心里嘀咕道，不忧反喜！

离家不久，身后传来一道惊雷之声，少年吓得一哆嗦，再回头往天上一看，厚重的云层浓罩在山谷上方，一条条银蛇携带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刷刷得往下劈。

又来了，这山谷里也不知道什么鬼气候，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梭子，干打雷不下雨，这十多年从来没有断绝过，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老头子以前亏心事做多了，怕引来老天爷报应，所以才跑来这深谷避难。

管他的，反正这雷也是装装样子，劈不下来！心遥一点也不担心，就当是哪家人过喜事放炮仗，谷里太安静，听听响儿也不错！

两届山四面绝壁，像是一把插入地里的长剑，这座光秃秃，连根杂草都不长的秃山，在整个九洲都着不小的名气，因为在这座山的另一面，度过那条天堑，就是原本的蓟州，这座山就像是一块界碑，隔绝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而赋予了这座山名气的，就是坊间流传的那位开创了青州的青帝。

心遥来到两届山山脚下，几乎垂直的山体就是一整块绝壁，经过数百年雨打风吹，呈现出一种如墨的黝黑光泽。像近青风谷一样，少年把项间的玉佩解下，按在石壁上，整个人和玉佩一起没入两届山中。

青风谷内藏玄机，两届山同样内藏玄机。

两届山其实是一座藏书楼，整个内部被掏出一排排整齐的壁橱，从下往上，呈尖锥状，数不清的书籍被摆放在壁橱中，甚是壮观。在茶花镇，那些教书先生家里能有个上百本藏书就可算是收藏甚丰了，若是把他们叫到这里来，绝对会被惊讶得瞠目结舌，何为汗牛充栋，这里的书籍没有十万卷怕也有九万卷！

十多年，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没有玩伴的独孤心遥，便只剩下与书为乐了！[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