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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第2页）

若要碧玺剑，我自然会自己舀回，何需你以帝王权柄相赠，可笑！

嘉宁帝走到一旁坐下，朝榻上棋盘一指，&ldo;陪朕下一盘？&rdo;

帝梓元欣然应&ldo;是&rdo;，行到榻旁，施施然坐下，&ldo;陛下有此雅兴，臣当陪一局。&rdo;

&ldo;一局如何让朕尽兴？&rdo;嘉宁帝挑眉。

&ldo;陛下，疆场之上决战千里，片刻不慎便全军覆没，棋盘之上亦然，一局足以决输赢，断生死。&rdo;帝梓元从棋罐中执起一枚黑子，笑道：&ldo;陛下乃长者，不如先行。&rdo;

嘉宁帝在她眉眼间打量半晌，长笑出声：&ldo;敢在棋盘上让朕先下，这话自你姑祖母离京后，朕已经十几年不曾听过了。好一个帝家闺女，当初永宁可是没你这般大胆啊！&rdo;

&ldo;当年在侯府里观父亲和陛下对弈，父亲棋路过于温和，不见半点杀气，总是输给陛下。那时臣还只会舀着棋子把玩，没资格和陛下对上一局。&rdo;

嘉宁帝执子落下，回得意有所指，&ldo;如今你的资格……足矣，永宁若在世，见你如今的模样，当欣慰无比。&rdo;

帝梓元垂眼，不急不慢落下一子，低低的声音传出：&ldo;是啊，陛下，臣今年十九，继承帝家爵位，成大靖一品公侯，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一步步走来着实不大容易。&rdo;

嘉宁帝被这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话一怔，朝帝梓元望去，见她缓缓抬首，瞳色漆黑莫名，&ldo;但陛下可知臣更愿早早嫁做人妇，只懂吟诗作画，更只愿父母健在，幼弟得还。陛下，父亲若在，怕是不想看见梓元长成如今跋扈弄权的模样。&rdo;

嘉宁帝眉头微皱，&ldo;得失自有天命，不提这些也罢。&rdo;

他说话间，宫人正好走进，将热茶斟到嘉宁帝和帝梓元面前后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帝梓元见嘉宁帝被自己噎得脸黑，乖觉地顺着皇意开口：&ldo;陛下今日召臣入宫，只是为了和臣切磋棋艺？&rdo;

此时棋盘上黑白双子对峙。白子列阵浑厚，不错半步，黑子杂乱无章，很是随意，却也未失山河。

嘉宁帝拉上帝梓元下棋不过是个借口，如今倒真生了对弈之心，落下一子，抬眼道：&ldo;你想必已经听到京里的传闻了。&rdo;

&ldo;陛下说的可是那十万黄金的下落？&rdo;见嘉宁帝点头，帝梓元道：&ldo;这件事如今尽人皆知，臣自然也听说了。&rdo;

落子的同时她还不忘腾出手来作个揖，正色道：&ldo;臣恭喜陛下了。若寻出黄金，不仅可还秦老大人一个公道，还能充裕国库，这着实是件高兴事。待此事了结，臣愿陪陛下痛饮一番，以示庆祝。&rdo;

这话说得忒漂亮，也着实堵得人心里头憋屈，别说是嘉宁帝，便是其他性子好的人怕都恨不得抽帝梓元两鞭子。

嘉宁帝眼底微沉，却按下脾气，&ldo;梓元，朕今日召你入宫，确有一事，朕素来不喜绕弯子……&rdo;

嘉宁帝话出半截，帝梓元适时接上，一副诚恳的模样，&ldo;陛下请言，臣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rdo;

嘉宁帝神色满意，点点头，&ldo;你这点肖似乃父。&rdo;

帝梓元撇了撇嘴，嘉宁帝复又开口：&ldo;梓元，朕知道你身边跟着的苑琴是当年秦家府上的小姐。你想为她阖府上下寻个公道无可厚非，朕也能理解。但是……&rdo;他声音加重，&ldo;你是主子，朕也是主子，姜瑜跟了朕几十年，也算朕半个丈人，就算是看在齐嫔和九皇子的份上，朕也要护住他。先不说他在这件事上错多少，他做了十几年宰辅，功在社稷，朕实不忍见他垂老之年名声尽丧，满门抄斩。姜瑜这次受了教训，日后定不敢再犯如此诛心之事，朕已决定追封秦老大人，破格封苑琴为公主。&rdo;

见帝梓元不语，嘉宁帝边说边落下一子。白子瞬时切入黑子腹地，直捣黄龙。

他笑了笑，颇为意味深长，&ldo;女子终究是女子，迟早要嫁入别家，你不能护她一世。她有了公主的身份，有皇家做她仪仗，以后谁都不敢小瞧了她去。再者……朕这几日想到一事，当年朕下旨让洛川为祟南大营的统帅，但晋南十城之地终究是帝家封地，如今你继承了爵位，也是时候将晋南的帅印交给你了。梓元，你现在遣人传个话，让温朔从别庄里回来，你看可好啊？&rdo;

帝梓元摩挲着手中的棋子，苦恼地看着棋局，头垂下，唇角微勾。

不愧是做了十几年皇帝的人，御心之术寻常人鞭长莫及。为秦家昭雪、赐苑琴公主身份、将祟南大营的帅营赐予她，桩桩件件听着都像是君主在实打实地体恤下臣。

他也不想想，秦家清白世人已知，公主身份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恩赏，至于晋南的兵权，这十年从未易过主，又何需他赐还？将来这件事若为天下所知，也是她帝梓元为了权力名位将秦府冤案搁置，和嘉宁帝没有干点关系……

若她是顺顺当当在荣华的帝家长成的帝梓元，怕是早就痛哭流涕跪倒谢恩了。只可惜啊，她这一世见过的血太多，嘉宁帝到如今也没瞅明白，她早已不是当年傻兮兮的小丫头，而是帝家家主。

&ldo;陛下，如此定局怕是不妥吧。&rdo;一粒黑子被随意地抛在棋盘上，恰好落在白子四周，没甚大用。

帝梓元悠悠抬眼，&ldo;以苑琴那丫头的性子，公主之位和仇人伏诛，她定会择第二样，我可不敢蘀她做主。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相爷冤枉忠臣，贪墨军饷，置疆场上的将士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丞相，也只有陛下您念着旧情，想护着他。怕是百姓们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够淹了左相府。陛下啊，这一次怕是回天无力，姜家过不了这个坎了。再说臣一人之躯何敢与天下万民相对，臣帮不了啊。&rdo;

嘉宁帝做了十几年皇帝，这样夹枪带棒又正理十足的话还是头一次听见，不由面容一沉，&ldo;帝梓元……&rdo;

岂料帝梓元笑着打断他，&ldo;臣自小性子乖张，无人教臣君臣之道，冒犯了陛下，陛下千万别恼。陛下刚才说什么……&rdo;她摸着下巴想了想，&ldo;臣想起来了，陛下说臣这性子肖似先父！这话可说错了，臣和先父的性子南辕北辙，全然不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