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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越国公府内虽也热闹，较之往年，却差了几分气氛，钟老夫人环视四周儿孙，伤怀道：&ldo;可惜阿意不在这儿……&rdo;

府里只有钟意一位女郎，骤然少了，谁都觉得不自在，这种事情，别人不好开口劝，崔氏忍着心酸，勉强笑道：&ldo;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阿意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倘若知道祖母为她忧心记挂，也会心中不安的。&rdo;

钟老夫人身为祖母，为孙女难过，崔氏这个生母只会更难过，她素来体贴小辈，心中有些后悔：&ldo;怨我，怎么提起这个来了，倒叫你们一起伤心，罢了罢了，摆饭吧。&rdo;

崔氏应声，又吩咐长媳刘氏：&ldo;安国公府那边，往年里送什么，今年还是照旧，别因为这桩婚事影响了。&rdo;

刘氏恭敬颔首，一摆手，仆妇们依次入内，奉了菜肴上桌，而此时，安国公府内也正说起此事。

&ldo;幼亭年纪不算大，与阿意的婚约取消，倒也不必急着再选，&rdo;侍从们在案上摆了菜肴，李氏不急着动筷，而是同丈夫道：&ldo;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rdo;

安国公颔首道：&ldo;是这个道理。&rdo;

李氏又问沈复：&ldo;你觉得呢?&rdo;

沈复心中浮现出一道丽影，眼睑低垂，道：&ldo;都依母亲便是。&rdo;

这个儿子一向都是令人满意的，安国公赞许的点头，又问长子沈安：&ldo;过了年，你就要外放出京，行李都收拾好了吗?地方上如何施政，同僚之间如何相处，心中可有考量?&rdo;

沈复自幼便养在李氏膝下，受母亲教诲良多，颇有世家雅量风范，才气斐然，年及弱冠，便由皇帝钦点，升任正五品黄门侍郎，正是该春风得意的时候，相较之下，年长他几岁的世子沈安便差了些，前不久才因父亲恩荫，做了华阳县令。

那是京兆府治下二十二县之一，虽不及万年、长安这等赤县，却也是畿县之一，堪称天子脚下，已经是极好的去处。

美中不足的是，华阳县令乃正六品官位，又不在京师，比起居于中枢，官居五品的弟弟来，未免有些拿不出手。

沈安低下头，犹疑半晌，道：&ldo;阿爹，我一定要去吗?&rdo;

安国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筷子，眉头大皱：&ldo;你说什么?!&rdo;

沈安性情宽柔，见父亲作色，立即噤声：&ldo;没什么。&rdo;

&ldo;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去，却没去成吗?华阳距长安不过一日之遥，但凡做出点什么，便能被陛下看见，&rdo;安国公见他如此，心生怒意：&ldo;我厚颜求了多少人，才把你送过去的!&rdo;

&ldo;食不言，寝不语，&rdo;李氏劝道：&ldo;有话也留到饭后再讲，今日可是年夜呢。&rdo;

沈安自幼养在沈老夫人身下，见他被儿子训斥，她比李氏还要心疼：&ldo;我倒觉得不去也罢，人在任上，虽然离家不远，等闲却也不得还家，哪里比得上长安自在?&rdo;

沈安也眼巴巴的看着父亲。

扶不起的阿斗!

安国公好容易落下的火气重又升起，重重拍案，道：&ldo;吏部文书已下，绝不可改，你若想知道抗命下场如何，但可一试!&rdo;

他既动怒，底下庶子庶女都停了筷子，不敢做声，沈安面色更是难堪，李氏轻轻扯他衣袖，又劝道：&ldo;吃饭吧，母亲上了年纪，熬不得夜，早些用了饭，还得回去歇息呢。&rdo;

安国公心中怒气未消，顾忌着今日年关，勉强宽慰老母几句，全了情面。

因这场变故，安国公府的年夜家宴不欢而散，连岁都没守，便各自回房了。

沈安同妻子林氏一道回自己院落，情绪黯然，忽然问她：&ldo;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如幼亭?&rdo;

&ldo;怎么会?&rdo;林氏温顺道：&ldo;我从没有这样想。&rdo;

&ldo;可别人都说我不如他，还有人说，我该庆幸自己早生几年，勋爵又叫嫡长承袭，否则，我连世子的边儿都摸不到，&rdo;沈安落寞一笑，道：&ldo;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其实……挺能体谅太子殿下的。&rdo;

沈安与沈复是同胞兄弟，论及相貌，其实不分高下，然而一个长于出身世家大族的母亲膝下，另一个养在大字不识几个的祖母院中，性情才干便是天壤之别。

作为兄长，沈安为有这样出众的弟弟而骄傲，但这并不妨碍他羡慕弟弟，甚至是妒忌他。

就像林氏庆幸钟意没有嫁入安国公府，叫她头上多一个蜚声长安的弟媳一样，沈安也有些庆幸弟弟没有娶一个高门贵女，将自己出身小户的妻子衬的更加一文不值。

太阳那样明亮，光芒灿烂，令人不敢逼视，可近在它身边，被衬的黯淡无光的星辰，其实也很难过吧。

……

青檀观。

李政往前厅去见益阳长公主，向她问安之后，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

益阳长公主还记得他在清思殿宫宴那日说的酸话，眉梢微动，见钟意未归，方才压着声音问：&ldo;你当真动心了?&rdo;

李政道：&ldo;姑姑觉得呢?&rdo;

&ldo;怀安居士在此出家有些时日，&rdo;益阳长公主静默片刻，道：&ldo;我听她言谈，绝无还俗再嫁的意思。&rdo;

&ldo;再则，即便是还俗，也有沈幼亭呢，&rdo;她不愿李政将钟意的生活搅扰的一团糟：&ldo;几时能轮上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