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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江城驭夫，&ldo;妒&rdo;是主要特征。江城之妒，是妒之极，也是妒之智。江城的丈夫属于那种&ldo;既熊又不老实&rdo;的角色，他两次&ldo;红杏出墙&rdo;都被江城捉个正着。第一次，江城得知受父母之命跟她分居的丈夫通过李媪招妓，就机智地先制服李媪，从媪的&ldo;神色变异&rdo;断定她心中有鬼，用语言恫吓，尽得高生荡行始末;

然后她冒充高生喜欢的&ldo;陶家妇&rdo;亲自侦察，&ldo;生喜极，挽臂捉坐，具道饥渴。女默不言&rdo;，平时暴跳如雷的江城居然能如此沉着，如此耐心地让高蕃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完全抓住其把柄，再出其不意地后发制人，真是一次成功的偷袭!第二次，江城的&ldo;化装&rdo;侦察更成功，高蕃托辞参加文社，去招妓饮宴。江城立即扮成美少年，自始至终盯着高蕃，仔细地看高生如何与妓女调情：&ldo;对烛独酌，有小僮捧巾侍焉。&rdo;她装扮得如此高明，人们皆认为这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书生，&ldo;众窃议其高雅&rdo;，连做丈夫的都没有识破她的化装术，一直在那儿与妓女&ldo;倾头耳语，醉态益狂&rdo;。一切破绽都落入&ldo;胭脂虎&rdo;眼中，高生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家，&ldo;伏受鞭扑&rdo;。江城之悍、妒，无所不现其极。而这悍、妒，始终同江城的聪明机智、工于心计并存。

江城对渔色丈夫惩戒本无可厚非，但她的虐待狂又令读者怵目惊心：&ldo;摘耳提归，以针刺两股殆遍。&rdo;江城之&ldo;妒&rdo;，是占有欲的表现，也是刚强的妻子对二三其德的丈夫的有力报复。这&ldo;妒&rdo;，几乎可以说是男女不平等的婚姻爱情中女性的自觉反抗，正如江城不合情理之&ldo;悍&rdo;，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对封建宗法制以毒攻毒。但是根据作者的正统观--男子可以寻花问柳，女子却必须不妒;家长可以随意干涉青年夫妇，直至&ldo;出妻&rdo;，妇女永远要俯首贴耳--江城当然是妒妇、悍妇，是不可容忍的夜叉。

第10节：林氏

《歌德谈话录》有言：&ldo;艺术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对个别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此外，作家如果满足于一般，任何人都可以照样摹仿;但是如果写个别特殊，旁人就无法摹仿……每种人物性格，不管多么个别特殊，每一件描绘出来的东西，从顽石到人，都有些普遍性。&rdo;聊斋&ldo;胭脂虎&rdo;似的妒妇，就是很别致的&ldo;个别特殊&rdo;。除江城之外，还有《马介甫》的尹氏，《邵女》的金氏，《阎王》里的嫂子。似乎蒲松龄对妒妇有特别浓厚的兴趣，《马介甫》篇末还集中了中国古代关于女性妒嫉各种典故的来源，一句一典，如数家珍，几乎成为一篇文言&ldo;中国妒妇史&rdo;，对此社会现象有研究兴趣者不妨一读。

晚霞

聊斋爱情的重要特点是它不像话本小说那样，纯粹写实，述说男女间悲欢离合，而是着眼于诗意美和空灵美的创造，聊斋爱情常有诗意化氛围。《晚霞》像是歌舞剧，晚霞在龙宫一出现就带着迷人的风采：&ldo;振袖倾鬟，作散花舞，翩翩翔起，衿袖袜履间，皆出五色花朵，随风飏下，飘泊满庭。&rdo;晚霞和阿端的幽会地点是地上的莲花池，叶大如席，花大如盖，落瓣堆梗下一尺多高，荷叶幛蔽，莲瓣铺地。《白秋练》写书生和白暨豚的爱情，他们以诗传情，以诗疗病，诗和爱情构成男女主角的生命主体。《宦娘》写人鬼恋，音乐和爱情构成男女生命的主体。其他一些聊斋名篇《连琐》、《荷花三娘子》、《西湖主》都情景交融，像一幕幕诗剧，一幅幅美丽的水彩画。

歌德说：&ldo;诗人之所以是诗人，就因为能从平凡中发现诗。&rdo;蒲松龄之所以是个了不起的小说家，在于他能从各种各样的爱情中发现诗，用诗化笔触描写爱情。

当然，聊斋爱情有鲜明的封建特点，蒲松龄欣赏男性中心，欣赏嫡庶和美，双美一夫，强调&ldo;不孝有三，无后为大&rdo;。聊斋写过不少&ldo;双美&rdo;故事，两个女性跟同一位男性发生感情纠葛，或者&ldo;二美一夫&rdo;，或者男性家有妻外有室或情人。这些故事常常有一个中心：子嗣，体现了聊斋爱情描写男性中心的特点和封建性。甚至出现像《林氏》那样不可思议的现象：为了求取子嗣，做妻子的千方百计把丈夫和丫环拉到一张床上。所以说，蒲松龄在创造姹紫嫣红爱情百花园的同时，还用生动复杂的艺术形象反映出封建婚姻的本质方面。

《聊斋志异》创造了各种各样令人销魂的爱情，有人鬼恋，有情痴和生死恋，有知己之恋，有精神恋爱，也写了家庭婚姻中令人触目惊心的争夺和悲剧。聊斋给古老爱情描写带来更坚实的社会内容，更深刻的道德教益，更迷人的韵味，更优美的韵致。读罢聊斋掩卷沉思，爱是什么?是身心交融，是魂魄相从，是跨越生死，是超越贫富，是涤荡心灵的清泉，是雪地上永不凋谢的花朵。神鬼因爱入人世，人世有爱赛神仙。

美女如云的艺术世界

冰心有句名言：如果没有女性，我们将失掉生活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用这样的观点来看聊斋女性，大体不错。蒲松龄是写女性的行家里手，同样的人物，他比前辈作家写得生动丰满，他还涉猎他人没有涉猎的禁区，写出新人形象。我们把女性放到爱情背景上，看看聊斋女性美在什么地方、真在什么地方、善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