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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而他那个自诩高风亮节的老爹呢，居然还真就没架住众人苦苦劝谏，以&ldo;识大体顾大局&rdo;的姿态住进了这间大宅。

装模作样，高建峰每次想都禁不住冷笑，有本事别要啊！高克艰不是号称最硬气？就不怕人家说占公家便宜？高建峰回忆起他奶奶常说的一句话，觉得用来形容他爸再合适不过‐‐典型的马列主义口朝外！

李亚男不知道他此刻的愤慨，烤好一片面包，顺手放盘子里递了过去：&ldo;要果酱么？&rdo;

高建峰讨厌甜腻腻的味道，摆摆手，一口气先喝光牛奶，匆匆抹了下嘴：&ldo;阿姨，我先撤了。&rdo;

&ldo;急什么，不是约好七点半吗？&rdo;李亚男追了两步，&ldo;嗳，你把那面包吃完再走。&rdo;

高建峰只好又抄起面包，拦腰一咬，两口全塞进嘴里，高志远见状，也从椅子上蹦起来：&ldo;哥，等我！&rdo;

&ldo;你俩骑车慢点，&rdo;李亚男冲门口换鞋的两只说，&ldo;对了，老高今天回来，你们也都早点吧，晚上一块吃饭。&rdo;

这句话，就只有高志远应答了，高建峰好似没听见，只挥挥手说声阿姨再见，人已经开门走远了。

&ldo;唉，师座回来了，晚上又不能开音响听歌了。&rdo;高志远跨上他的小自行车，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ldo;真烦，你知道他还什么时候下部队么？&rdo;

高建峰不关心斯人斯事，答非所问的说：&ldo;我晚上有事，你放学和段暄他们结伴回吧，过马路记得看车。&rdo;

&ldo;又打球？&rdo;高志远立刻侧目。

他是打小就缺乏运动细胞，跟同父异母的哥哥分属不同的物种，至今也弄不懂，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究竟有什么乐趣，不过顿了下，他又神神秘秘地笑了：&ldo;我知道，你是要去看杜姨。我昨天见你从抽屉里拿了三百块钱，哥，那是你上学期数学竞赛得的奖金加剩下的生活费吧？&rdo;

高建峰乜着他，不吝用眼神传递出，他是在看一个阴险的小特务：&ldo;哪哪都有你！我前阵子问过了，杜姨的腿最好还是做手术，人工髋关节置换，放学我先去看看情况。&rdo;

&ldo;手术啊，那你这点钱，很明显也是不够的。&rdo;高志远皱着眉，&ldo;王宁哥呢，他现在能出来接活吗？&rdo;

&ldo;他们学校不让，在校生不许私自接活，何况他也没有导游证。&rdo;高建峰说着，看了一下表，发现时间尚早，索性配合着腿短的高志远小朋友，慢悠悠往前骑。

高志远是资深话唠，这会儿倒是难得沉默了一刻，才推着眼镜谨慎地问：&ldo;哥，你算过这么多年下来，给了杜姨他们多少钱么？&rdo;

&ldo;没，&rdo;高建峰漫不经心地应道，&ldo;算它干嘛？&rdo;

&ldo;那你……打算管多久？&rdo;高志远追问。

高建峰一秒作答：&ldo;管到王宁找着工作，有稳定收入为止。&rdo;

高志远猜到他会这么说，酝酿一下，换上了一种特别&ldo;大人&rdo;的腔调：&ldo;哥，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不欠别人的，这么多年了，已经尽心尽力了，差不多就行了。&rdo;

高建峰瞥着他，对他的一本正经十分受不了：&ldo;我欠谁啊？不是，小高同志，你能不能诚恳点？想夸我就直接说仗义疏财、急人所急，兜那么大圈子，话都不在点子上。&rdo;

高志远看出他又想插科打诨，决定不吃这套：&ldo;王安哥……死的时候，不是已经退学了？妈说他得那病叫抑郁，必须靠药物治疗，好的药全是进口的，特别贵，而且就算吃了也不见得能治好。他是退学后发病的，之后又抑郁了两年多，所以和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rdo;

高建峰眯了下眼，刚想谴责他大早上起来就聊这么晦气的话题，可张了下嘴，突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么？

眼前闪过那张惶然无助的脸，记忆里的人时常面带怯色，神情惊慌失措，被逼到角落，只会低低地说几句苍白的哀告，但却不肯哭，宁可死死咬着嘴唇，也绝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都快十年了吧，高建峰闭上眼，居然还能历历在目，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