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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ldo;我操你娘全家祖宗!轻点!还敢推我?&rdo;

&ldo;赵校尉,你单抓我宋王两家也就罢了,连孙老爷子你都敢抓,是真当我扬州豪族无人了吗?&rdo;

赵狄一共亲自押了三趟人,但他去的都是一些高门望户,那些莫名被抓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到了牢里互相一问,也都跟着骂起他来,校尉也是五品的武官,但本朝重文轻武,五品的武官到了七品的县官面前都不敢拿乔,何况扬州这片遍地是官的地。

今夜里被抓的人,权势再低,也是有胆子当着赵狄的面指着他鼻子骂娘的人。

闹腾了大半夜,官驿里倒是太平,临到五更天的时候,陈若弱还在打着小呼噜,喜鹊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刚要叫醒顾屿,他的眼睛就睁开了,是一双微带血丝,半点不见睡后朦胧的清明眸子。

&ldo;别出声,出去说。&rdo;怕吵醒了身边的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喜鹊连忙点点头,顾屿起身,给陈若弱把被褥压好,不再惊动她,拿了衣物到外间去穿,喜鹊连忙追过来,小声地急忙说道:&ldo;大人,周大人来了,就在正堂坐着呢,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脸沉得好吓人……&rdo;

顾屿点了点头,理了一下发冠,临到出房门前,对喜鹊道:&ldo;夫人昨夜睡得不好,你别去吵她,让她好好地睡,要是过午还不醒就叫她,睡多了头会疼。&rdo;

喜鹊愣了一下,点点头。

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还带着些微干的泥泞,顾屿在正堂前慢条斯理地踩了踩门槛,把脚底上沾的泥灰蹭干净,这才走了进来。

周余坐的是正位上首,顾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坐到下首的意思,就这么站在正堂中央,温和地笑了,&ldo;周大人,不知一早上门,有何见教?&rdo;

周余脸色沉冷,闻言更是来气,他压抑着怒意,连顾屿身后跟着人都不管,一拍桌子,喝道:&ldo;钦差大人派我抓了本官亲朋妻妾百十余人,现在倒是装不知情了吗?&rdo;

&ldo;原来昨夜的那些人是大人的亲朋,这我倒是真不知道。&rdo;顾屿似乎是感叹了一句,&ldo;大人的亲朋真多,本官家中连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一并算上,也没有这么多人。&rdo;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ldo;至于友人,那就更少了,家父不善人际,在朝中和好些大人都有矛盾,尤其是定国公,西宁侯,还有个成国公,家父说过,要活到给他们送终。&rdo;

周余的脸色勃然一变,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狐狸似的小子,当初取信他时说出来的,正是他给上头几位大人送去的钱款大致总数,他强稳住心神,握紧了座椅扶手。

&ldo;钦差大人,就事论事,莫要胡言,本官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抓的这些人,就算和本官有些关联,朝廷法规只说商贾之子不得做官,从来也没说过官员不得纳商人女为妾,你打算以什么罪名关押他们?&rdo;

顾屿面色微冷,还没说话,周余就像是看穿了他似的说道:&ldo;钦差大人既然明法度,就该知道无故关押平民,调动厢军是大罪,今日本官在此,想问大人一句,这次没有本官,你要怎么圆了这桩知法犯法之罪!&rdo;

周余的气势太盛,一点都看不出心虚来,周虎在顾屿身后,几乎都要拔出刀来了,整个正堂气氛凝固,忽然却响起了一声轻轻的笑。

&ldo;这些商贾富户被抓,本官手里自然有他们被告的证据,被告的罪名涉及罪案过大者,暂时收监无可指摘,不过嘛,看来周大人也是懂法之人,那大人的罪名也该有一条知法犯法了。&rdo;

周余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盯着顾屿的双眼说道:&ldo;你既然还没定这些人的罪,那本官的罪又如何定?顾文卿,你莫要忘了,本官和你同朝为官,分属平级,你虽然有钦差金印在手,却也无权没凭没据审问本官!&rdo;

顾屿正色说道:&ldo;事到如今,大人还不肯认罪,看来还要再追加一条死不悔改之罪了,本官也很奇怪,明明是件人尽皆知的事情,大人为何咬死了不肯认呢?&rdo;

周余还要说什么,就听顾屿轻轻地感叹道:&ldo;一品准置妾十人,二品置五人,三品可置三人,四五品及以下者不得纳妾,周大人足有四房诸礼皆备之正妾,是官员私德之重罪,本官已有确切证据,在没结案前,只能委屈大人在牢里待着。&rdo;

周余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指着顾屿的鼻子,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第六十五章总督

其实并不怪周余想不到这一出,而是顾屿说的这条律例始于高祖朝,那时乱世初定,天下苦寒,整个大宁人丁凋零,急需补充人口,连守寡十几年的寡妇都逼着重嫁,高祖为让官员以身作则,故而效仿古礼,亲自定下律例。

然而高祖朝早已过去,盛世太平了这么多年,这条律例虽然还没有被废除,但已经形同虚设,无根无基的地方官员置妾时,大多不为美色,而是维持各方平衡的必备条件,就像他府上的四个妾室,两个是扬州本地豪族大家之女,荣宠各半,互为掣肘,一个是得力下属的亲妹,还有一个是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的瘦马,跟他五年,颇为受宠。

一妻四妾,哪怕是拿到京城朝堂上,也算得上一句清正,可眼前这个小子,搬出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黄历,看似可笑,却是一道实实在在的尚方宝剑,就压在他的脖颈上。

周余来时只带了一个属下,四个抬轿的衙役,都没让进正堂,顾屿看了周虎一眼,周虎立时会意,拦住了周余的去路,周余顿时怒喝道:&ldo;顾大人,即便老夫真的犯下私德重罪,也该上报朝廷,由吏部转呈圣上,再定罪论罚,大人如此拦住老夫去路,莫非是想代天行事,做一回天子不成!&rdo;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诛心,顾屿却是饶有几分兴致地欣赏了一下周余气得通红的老脸,微微地勾起了嘴角,轻声地笑了一下,&ldo;看来周大人的记性真是不太好,我本就是天子派下的钦差,金印在手,代天行事,查出大人罪行,押大人入狱,何僭越之有?&rdo;

&ldo;还是,本官这些天替徐景年坐堂审案得多了,大人真把本官当成调任来的扬州刺史了吗?&rdo;

周余面露死灰之色,但还是不甘心,想要说些什么,顾屿抬手,面上的笑意全然收敛下去,目光直视着他,声音里带出几分威仪,几分薄怒,喝道:&ldo;罪官周余,你在扬州所行罪恶滔天之事本官来前就已得知,此案上达天听,莫再心存侥幸!定国公保不了你,相反,你若是执迷不悟一意不肯认罪,有的是人比本官更想杀你。&rdo;

周余腿一软,顾屿冷笑着眯了眯眸子,说道:&ldo;周虎,即刻让赵狄派人围了周府,不论男女老幼,一并押入大牢候审,再派人通传黄总督,本官确实无权直接押大人入狱,周大人,不如您就暂且坐在这里,陪本官喝杯茶吧。&rdo;

一道之地,御史治下四方,却非一手遮天,淮南道主军政的总督黄胜,官居二品,乃是宁国公幼弟,当初黄轻能那么轻易拿下周余,和这个二叔也脱不了关系,这次换成他,好在宁国公同镇国公府交情也还不错,虽是朝中重武轻文,但黄胜并非纯粹的武官,他的身份来管这事,最是恰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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