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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第2页）

&ldo;元澄&rdo;墨紫心急就喊，又怕把隔壁屋子的赞进吵起来，忙压低声音，&ldo;你深更半夜跑到红萸来，究竟找我什么事？&rdo;她这回结结实实养了半个月的伤，确定不会再复发，才开始跑红萸。三天来她都住在场子里，等明天最后一日招工完毕。

&ldo;我来回访。&rdo;多聪明的姑娘，将他看得那么清楚。但如何是好呢？他想跟她兜兜圈子。

&ldo;回访？&rdo;她在做梦吧？这人说话没着没落的。

&ldo;收了你的帖子和心意，我却不像你面都不露，一定要亲自来谢谢才行。正好今夜良辰美景‐‐&rdo;影子越过整张木床，从内墙攀直了上去。

墨紫叹口气，伸手抚额，&ldo;元澄，你今天这么反常。高兴的，还是生气的？&rdo;她可没那么自恋，认为他深夜来访是来暧昧的。

影子渐渐退开去，他又坐回了椅子，把后半句话说完，&ldo;适合喝上一壶好酒。&rdo;

她就知道于是，起身穿上一件长衫，她坐到他对面，推开窗，银白铺满桌，江水味道涌进来。

元澄看她当着自己的面往白色里衣上套青衫，又是轻轻一笑，&ldo;你真把自己当男子？&rdo;

墨紫横他一眼，她经历过内衣外穿的时代，还怕当人面往已经密不透风的里衣穿衣服吗？

&ldo;你最狼狈的时候，我都瞧见了。而我最狼狈的时候，你也都瞧见了。再说，要是地震，我穿里衣就敢往外跑。无论如何，要跟上环境变化嘛。&rdo;不好意思，她不脸红。

元澄翻起桌上的瓷杯，斟了两杯酒。他是当真带了好酒来的。

两人就这么一小杯慢慢饮着，谁也不说话，但看窗外。不一会儿，先喝完的那个先开口。

墨紫说道，&ldo;那份礼，你可还满意？&rdo;再度养伤期间，再度无聊。想着没道理白受他的好处，就做了这么一份&ldo;心意&rdo;。

&ldo;如我刚才所说，你若亲自送来，我会更满意。&rdo;现在么，欠点儿。

墨紫这么辨：&ldo;我在养伤。&rdo;有礼收就别挑剔了。

元澄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一杯，&ldo;墨哥这双手倒是真巧。不但驾船造船，还能以假乱真。单凭那雕花的绝技，定有人愿千金捧之。&rdo;

墨紫一点不惊讶元澄知道，&ldo;所以，我以为这份礼是很够表达意思了。&rdo;

&ldo;那是自然。听说你怕造船密技传出，都在封闭屋子里，我又亲眼看到你闯过鬼门后将船拆解，而你亲手雕白牡丹给我，我猜是故意透露你另一样密技。能让墨哥对我如此信任，我愧不敢当。&rdo;元澄的理解是百分百。

墨紫摇头自叹不如。不错，他让人来救她的命，她不会只送一朵假花那么小气。她将自己的雕术展现在他面前，不止是信任他，还有要给他利用的意思。

他和她，是互利者友。他帮她一次，她就想帮还他一次。

&ldo;元澄，你来，可是有事要我做？&rdo;良辰美景，适合谈正事。

&ldo;墨哥，我来，是有事请你帮忙。&rdo;不帮，还不行。

墨紫就见元澄从怀中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来，摊开在桌上一看，她就皱起了眉。

&ldo;元澄，我只会造船，不会造屋。&rdo;那是一份府邸的结构图，&ldo;你找错人了。&rdo;

元澄不急不忙，&ldo;这张是工部交与我的元府重建图，他们自会派人督造。&rdo;

墨紫虽然不会造屋，但她手工了得，平日里也雕了不少亭台楼阁，仔细再看图，嘿嘿笑了两声，&ldo;你真是好本事。这重建图大刀阔斧，势必将你家弄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照此看，你会成为大周住得最奢侈的一个太学博士。&rdo;

两人讲话常常针锋相对，因此元澄对她的笑讽不以为意，指着图纸的某处，&ldo;只是这个地方，非得你来动手不可。我会安排你和你的人进府，但你必须选最可信任的人帮你一起建。就像‐‐你过鬼门的那四个兄弟，能一船一命的。&rdo;

墨紫认真起来，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了好一会儿，有点不太确定，&ldo;莫非‐‐？元澄，你究竟想做什么？&rdo;把荒府重建，又想让她帮他动手脚。

&ldo;你那日问我，身上背负的可曾放下？&rdo;他旧话重提。

&ldo;那时，你说你不知道。&rdo;给她的，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ldo;我想了想，元家一百多条性命，总不能就白白死了。&rdo;因为受挫而倦怠了一阵，待日子过分安逸，想找点事来做做。何况，他家的人全死光了，而当年参与的那些官们活得有滋有味，让他不太甘心。

&ldo;你想复仇了吗？&rdo;墨紫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冷静。她不是软弱的人，不会似别的女子那样，苦口婆心劝什么放下仇恨。

不是当事人，绝对不会明白历经生死劫的痛苦。

他如果自己想明白了，那挺好。人生苦短，为自己活着，很潇洒。但他如果放不下，就干脆去讨公道，直到心里满足，就真正解脱了。两条路，其实是各人的选择罢了。就好像，如果她的过去放过她，那么她也放过以前的人和事。但如果他们非要找上门来，她也绝不会像从前那样傻哈哈，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劝人向善的最经典一句，就是复仇之后，难道就快乐了吗？

要她说，这不是快乐不快乐的问题，而是复仇后，就没有包袱了。没有包袱，自然就能好好重新生活，建立新的目标。

元澄静静望着她，笑容苍淡，语气悲悯，仿佛在可怜他自己，&ldo;如果不复仇，我还能做什么呢？&rdo;

墨紫不是第一回听到他这样的说话语气。把他从南德救出来的一路，他便是如此在绝望中挣扎着要生存，却又想放弃生存，那么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