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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ldo;三位小姐，买花吧。&rdo;一个声音随船跑动了起来。

&ldo;小姐，买我的白茶吧。&rdo;第二个声音跑动了起来。

买我的桃枝……买我的春杏……好多声音跑动了起来。

声音变成了十几个大孩子的脸，他们跟着船跑，小手伸得高高的，仿佛那样花就能让墨紫她们看清了似的。

&ldo;大姐姐，我过江的时候才摘下来的百日红，还能开好久好久，买吧。五文钱就行了。弟弟病了，想吃肉包子……&rdo;孩子中个头最矮的小姑娘，大概七八岁，一脸脏污，手臂细得跟旁边孩子的桃枝一样。

她跑得很快，但由于太瘦小，又穿着大人的衣服，碍手碍脚，很快被大孩子们拉到了后头，只爆发一声哭，然后就消失在墨紫的视线。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说出来多简单，可当墨紫面对那些苦苦哀求她们买上一枝花的孩子们时，她无法将这个规则套用上去，因为实在太残忍。

&ldo;可怜啊。&rdo;船阿大走了过来，摇头叹息，&ldo;多半是从玉陵百花洲逃过来的，那里一半以上是花农。这个季节本来会有成千上百船花运到华州各个码头，再转卖全国。听说百花洲的人视花如命，全靠花季赚取一年的生活。这些人手里的花如今就是他们唯一的家当了吧。&rdo;

运花船如今运了种花人来，怪不得这般凄楚的两岸，却散发那么浓郁的花香。

可惜，种花人无力护花，看花人无心赏花。

买花吧……求求你们……花就要谢了……谢了就换不到钱了……很饿……真的很饿……摇摇欲坠的花儿，是他们实现小小盛宴的最后机会。

&ldo;停船。&rdo;墨紫听到有人说。

不是白荷。她已经哭湿了一条绢子，两眼泪朦胧，根本说不了话。

也不是小衣。她是个不爱开口发号施令，喜欢用行动表现的丫头。

叫停船的人，是墨紫自己。等理智回到头脑里的时候，她未及苦笑，就听到‐‐

&ldo;不能停船&rdo;

墨紫抬头看，见萧二郎深皱眉头，从二层的舱板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两岸。

&ldo;停了船，你打算怎么办？&rdo;将目光收回来，萧维冷冷看着墨紫。

墨紫当然知道，停船是荒谬的。那么多难民，以她八两银子的财产来救，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

&ldo;停了船，我可以给那个小姑娘的弟弟买包子。&rdo;是的，她用包子救人很拿手。

萧维瞥了一眼，看不到什么小姑娘，可他并不笨，能明白墨紫的意思，&ldo;帮了一个小姑娘，还有那些小孩子呢？你能帮到每一个人？即便能帮他们一顿，帮得了他们三顿，一个月，一年，一世？&rdo;

石磊上得前来，同样也是皱着粗眉，&ldo;好心有个鸟用真是妇人，头发长见识短。&rdo;

帮得了一个是一个。她把自己的银子全拿出来，好歹能买两箩筐的馒头。那个病重的弟弟，吃饱了，也许就能有抵抗力，也许就能活下去。还有那些手里的花就要谢掉的孩子们，饱了一顿，就能多捱两天，得救的机会没准就多两成。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么艰难的条件下，最先遭殃的是孩子。

墨紫张了张嘴，心里的话就在舌头尖上转，但她最终默然了。永福号她能让萧二郎滚蛋，这艘船上她只是个二等丫环。而即便船能停，能买十筐二十筐的馒头，只会让玉陵的百姓抢红了眼，一旦引发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ldo;萧将军说得是，是墨紫想得简单了。&rdo;秋泉的眸子妥协地低垂，墨紫一手拉白荷，一手拉小衣，往前头船舱走去，&ldo;难民人数众多，行船也恐生波折。未免夫人姑娘们受惊，还请加快船速，早日进镇里面好。&rdo;眼不见为净。

&ldo;这丫头怎么回事？一会儿不动脑子要停船，一会儿开了窍似的要快跑，什么话都让她说了。&rdo;石磊揪着自己的大胡子往后迅速一瞄，又看回岸上的难民，&ldo;也不知道玉陵国内究竟什么形势。咱离上都两个多月，为了拿那个家伙，都不能和兵部联络……&rdo;

叽里咕噜抱怨了一通第一贪官，发现萧维没给他一点反应，就用力拍肩，&ldo;白羽老弟，想什么那么出神？&rdo;

&ldo;那丫头喊我萧将军。&rdo;很奇怪的感觉。

&ldo;呃？&rdo;石磊粗枝大叶，&ldo;大概觉得将军威风。公子公子的，我都嫌娘。&rdo;

&ldo;看来皇上派去的调和使团没什么用处。大求一向野心勃勃，吞到嘴里的肉不会吐出来的。&rdo;萧维从难民的数量和时间推算，&ldo;玉陵恐怕已经亡国了。&rdo;

&ldo;那大求会不会打过来？&rdo;狼子野心，乘胜追击的可能性很大。

&ldo;这要看大求如今的战力如何。若攻打玉陵耗费过甚，必定偃旗息鼓，休养生息。而且，要将玉陵之民变为大求之民，也非一朝一夕可成。&rdo;萧维估计多半不会立刻进犯大周。

&ldo;玉陵国小却土地富庶，豪商巨贾何其多，且个个富可敌国，如今竟都成为大求统治之民，真是可恶之极。&rdo;大求等于吞了无数的黄金珠宝下去，石磊大觉不平衡，&ldo;早知如此，我大周该先发兵才对。百年前，玉陵本是我大周国土。&rdo;

&ldo;四国相安甚久，谁想得到。&rdo;萧维也只能说说而已。其实，该想到的。三年前，南德，大求和玉陵三国使者在大周上都齐聚，大求太子亲自带人来的。那个才十九岁，如谦谦君子的男子，却让他不经意看到夺人心魄的眸光。

&ldo;鹿镇也调了重兵布防。&rdo;石磊看到河上兵船排列，张弓弩箭，而岸上临时设了关卡，几百名佩刀士兵分站两旁，不让难民进入城镇。

&ldo;拦在外头也不是个事。&rdo;萧维虽然不同意墨紫停船，但也不是真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