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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2页）

斜阳艳色，风拂树影。沈墨瞳笑着与承影见礼，承影言笑如故，还笑着提醒沈墨瞳，&ldo;夫人，水响了，该下米了。&rdo;

沈墨瞳&ldo;哦&rdo;了一声，躬身下米。承影道，&ldo;小悄淘气，夫人莫介意。&rdo;

这话中意味，不惟熟稔，更是爱护。沈墨瞳起身对承影嫣然笑道，&ldo;承影哥说哪里话，我看小悄妩媚可爱。&rdo;

承影笑，略聊了几句，告辞而去。

那日晚霞极是浓烈，烧得半边天姹紫嫣红。沈墨瞳捧着书再看不下去，遂索性歪在软椅上，看着不远处的一片黄黄白白的小ju花。

叶修偏爱纤碎雅洁的小花，尤其爱点缀于浓翠中的纤碎。沈墨瞳出神地望着小ju花于一片青翠中沐光摇曳，不由想，杨林积翠，翘楚幽花，深厚积蕴下的破茧绽放，或许才是叶修所真正爱慕的吧。

门开了，叶修先出来，身后跟着陆小悄。那丫头不开心地嘟着嘴，似乎在叶修面前也不敢多嘴，只是很规矩地对沈墨瞳道，&ldo;嫂嫂，我先回去了。&rdo;

目送陆小悄出去，沈墨瞳道，&ldo;这是怎么了？&rdo;

&ldo;没事，&rdo;叶修淡淡笑，开始洗手准备做菜。

晚上，沐浴过后，叶修携沈墨瞳上了楼。两人倚着窗，看着月光下的花园幽美而静谧。

发半干，月华清朗。那个夜很是声息悄寂，淡而无风。

叶修披着件外衣，背对着月光，声线温润低沉地唤，&ldo;墨瞳儿。&rdo;

沈墨瞳应了一声，但叶修接下来的话，有点直接而突兀。

他噙着笑，语声平静。

说道，&ldo;今日承影来，说接到黑灵传书，黑灵扬言，若不交出你，他便日杀一人，不死不休，直到让你声名败毁，天下之大，再无立锥之处。&rdo;

叶修顿了一下，继续道，&ldo;他说要用无辜者的血，来成全我一己之爱。他不惜日复一日杀人如麻，惟愿我们两情恩爱携手白头。&rdo;

&ldo;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惟愿天诛地灭，人神共愤，&rdo;叶修说至此，浅淡一笑，轻声道，&ldo;黑灵入魔成狂，他要逼我在天下人面前舍弃你，相比于外力所致生死相隔，自身举起屠刀，自更让人悲惨绝望。&rdo;

皎洁的白月光落满窗棂。沈墨瞳如敛首半放的白莲，不动声色的安静。

叶修道，&ldo;十年前，他说他最爱小蝶，我说他的爱偏狭，竟便不懂得别人可以不爱他。十年后他说我的爱伪善，因色相而横刀夺来，再因声名基业而袖手抛弃。他还传书问我，他的偏狭与我的伪善，哪一个更深情，哪一种最深刻？&rdo;

沈墨瞳便微微笑了。那个瞬间她突然想起，她发誓赌咒般对她的姐姐说，便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厌弃我，唾骂我，便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侧目诅咒，便是千夫所指走投无路，便是我该下十八层地狱历经千百万亿劫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如火如荼死到临头。

如此，一语成谶。

第四十二章攻心计

她的目光深而亮，笑容一点点地绽放开，如花开般华美绚烂如锦缎。只是那眼底风神，清明澄净，却如花落溪泉，随水逐流般幽静恬淡。

叶修未曾不熟知她这种表情，当日初见，她便是这般笑容浓酽，而心神清淡，如喧嚣市井的老树，任寒来暑往，世事纷繁。

他甚至可以极其诡异地感应，当她遭遇舍弃，面对燕王，也该是这般颜容明亮，宠辱不惊的。

便陡然想起很多事。很多个入他胸怀的刹那，这个女子或温婉或生动的言笑举止，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而今，她只由淡而浓地笑起来，明眸皓齿若不经心地问他，&ldo;那相公如何答呢？&rdo;

相公如何答呢。或许不是她不经心，她只是习惯于不在意。

因为对有情的太过眷恋欢喜，所以对无情的，都不去耗心在意。

叶修心生怜惜，却只是负手笑望着她，淡声道，&ldo;墨瞳儿，以为呢？&rdo;

沈墨瞳道，&ldo;爱是件最温暖欢喜的事，安然幸福，相厮守，相愉悦，于贫寒中不觉其苦，于富贵中更觉其甜，生息繁衍，岁月静好，而不是致命危险，于进退维谷生死两难中去考验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若爱如此艰难，那谁还会去爱，谁，还能被爱。&rdo;

叶修突然没说话。沈墨瞳道，&ldo;爱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它最基本的根源在于，这个人值得爱。所以它是造福的，而不是惹祸的。人皆趋利而避害，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污秽丑恶，人皆躲避。相公所说的偏狭，是占有，黑灵所说的伪善，是舍弃。情有冷暖，占有舍弃本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非常态的占有便是罪孽，非常态的舍弃却只是无奈。&rdo;沈墨瞳至此淡淡一笑，对叶修道，&ldo;世间男子，面对家国天下，遭遇身败名裂，若爱只成罪，那便不如不爱。相公于相守时对我的宠幸恩爱，便已经十分慷慨，事有无奈，墨瞳儿，愿听凭相公处置。&rdo;

叶修静静地望着她。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己献祭出去，无伤无怨。便仿似所有情浓的日子如记忆中的云烟散去，她入境如此自然深远，出境如此轻易简单。

既不忧伤，也不求怜，既无怒，也无辗转。她这是太过顿悟随缘，还是根本不曾，将心付与呢？

沈墨瞳低眉敛首，笑意清浅地绕回到主题上，&ldo;为黑灵所占有，是小蝶没福气，而为相公所舍弃，是墨瞳儿没福气。这便是区别，没有哪一种更深情，哪一个最深刻。&rdo;

叶修便笑了，他伸手将沈墨瞳拢过来，在她耳边笑骂道，&ldo;你该打，敢跟相公说这种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