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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人生的意义7（第1页）

前段时间由于多重的压力，导致陷入了一种抑郁的状态。抑郁是真抑郁，症不症的不知道。平时笼罩着一层负面情绪，胸口常有一种去不掉的心痛的感觉，有时还会有恐慌发作。精神不正常，思路就很广。经常思考人生有什么意义，活着有什么价值。追根溯源，是害怕失去自我意识和自我存在的深层次的死亡焦虑。

我陷入的死胡同是，人生所有的体验，不论是幸福还是痛苦，都是以自我意识的存在为前提的。当自我意识失去了，一切自身的情感体验也就灰飞烟灭了。这真的有价值吗？基于自身情感体验的人生，岂不是如同幻觉一般？世界的一切在我看来顿时显得非常不真实，天天给自己挖坑，不知不觉陷入了一种唯心的陷阱。

当然也可以跳出自我，你的人际关系和你对他人的感情或许可以活得长一点，但终将随着你所接触的人的死亡而死亡。你可以创造历史，让千千万万的人记住你，但也终将会随着人类社会的延长或者崩溃而消亡。就好比我们现在丝毫不记得哪一个山顶洞人曾在北京周口店地区领导了最大一个部落一样。突然觉得世界上的种种俗事都十分搞笑，每个人都在忙着没有意义的事情。我越来越将自己的思维和社会隔离开来，陷入一片痛苦之中，却又非常懊恼。考虑着为什么而体验人生，却已经不能像过去一样完全地体验人生了。于是又十分羡慕那些操心柴米油盐俗事的人，甘心做一个俗人多好。

或许只能回归生物的本来目的来看。生物活着，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传递自己的DnA。为了把自己的DnA传递下去，生物要开花、要孵卵、要哺乳。有的靠疯狂产卵，有的靠高质量的抚养，来获得尽可能多的后代，实现更多的基因突变，找出更好的环境适应型。五亿三千万年前存在在地球上的丰娇昆明鱼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呢？丰娇昆明鱼自己从没有想过，它的生理构造和基因表达决定了它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能力。但是没有这最早的脊椎动物传递DnA，发生各种突变、进化，也就不会进化出有能力思考这个问题的人类。

亿万年的进化，也就屈指可数的动物有了自我意识，有了好奇心，也就智人有了思考人生意义的能力。这在地球上还是头一遭。从此，人类不仅可以通过生育传递自身的DnA，提供新的适应环境的变异类型，还可以通过科学研究改变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构建完整稳定的社会形态来帮助种群的DnA存活下来；通过不断的向新大陆、新星球、全宇宙的探索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为人类种群提供更多的可能；也通过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思考人生的意义，推动终极哲学的发展。或许你不是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但是你生活中的实际功能或物质需求可以汇集成为一个广阔的市场来刺激商业乃至技术的进步；或许你不是一个卓越的领导者，但是你对社会环境的要求可以为下一代形成一个更加稳定和谐的社会；或许你不是一个伟大的哲人，但是你对周围的人的情感可以创造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让所有人都可以更好地体验人生。人类有了除去自身生理繁育之外太多太多的方法来传递种群DnA，不论你的工作有多小，不论你的事业有多么的不成功，当你为社会付出能力或是情感、甚至只是提供需求市场的时候，都帮助创造了一个更稳定的种群繁育的环境。我原来对“奉献就是价值”、“爱就是价值”这种连熬都不熬一下的鸡汤嗤之以鼻。现在想想看，奉献和爱确实是有价值的，有价值的东西才能让人内心感到满足。

或许你会接下去追问，传递DnA的意义又是什么？我暂时不知道，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就像丰娇昆明鱼的构造决定了它无法思考一样，不论是因为我的思考水平有限、人类社会的知识积累还不够、还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进化到足够高的程度，我都暂时不知道。你必须接受人类在宇宙中的渺小和无能，但是并不一定表示我的人生就是没有意义的，种群DnA的传递和进化就是没有意义的。或许是因为我对科学的贡献、对社会的贡献、对周遭人精神世界的贡献，终有一天一种生物参透了更高的哲学和科技水平，能比我更加接近一步，那我也是有意义的。当然又有人问了，如果生理上也繁衍过了，老到一定年龄也退休了，是不是就没有意义了呢？不说其他的，老年人不是还可以为年轻人提供人生经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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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稍微有一点跑题。我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切身感受到了死亡焦虑，才明白很多行为和社会文化都是潜意识里死亡焦虑的体现。比如中国传统文化中办祠堂祭祖，尊重祖先在次，给自己心理安慰为主。让自己认为自己会永远被子孙记住，延长心理寿命，以缓解潜意识里的死亡焦虑。再比如人越老往往会越走向保守主义，这也是死亡焦虑驱动下，人们希望以自己所认同和接触的社会和文化的延续，来延长心理寿命。再比如有很多家长会将自己人生的失误和期望加强百倍安在子女身上，也是希望子女能秉持自己的思维方式和灵魂传递。我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系里几位聪明成功的科学家会是那么虔诚的教徒。现在想来，如果自己无法解决死亡焦虑，给自己编织一个美丽的谎言钻进去也挺好。为了抵御死亡焦虑，人往往会依附一个更加宏大的社会概念来延长心理寿命。至于这样到底带来的是喜剧还是悲剧，则很难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