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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第1页）

就从这里切进正题吧！杨度想了想，说：&ldo;车子通畅得很，准时到达彰德。&rdo;

&ldo;噢！&rdo;袁世凯略表惊讶。&ldo;平时晚几个钟点是常事。&rdo;

&ldo;这趟车它不敢误。&rdo;

&ldo;啥？&rdo;袁世凯将雪茄从嘴里摘下，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ldo;这趟车上坐了几十个陆军部遣往武昌前线的特派员。&rdo;

&ldo;哦。&rdo;袁世凯点头。&ldo;皙子，你昨天在正阳门车站看到调兵的迹象吗？&rdo;

杨度见已把袁世凯引入了正题，遂十分严峻地说：&ldo;京师已是满城风雨了，正阳门贴出了告示，从明天起等闲人都不得坐火车，所有车厢都用来运南下平乱的军队。&rdo;

杨度以为袁世凯会顺着话题说下去，谁知他突然笑道：&ldo;皙子，你大概还没吃饭吧！先吃饭，路上辛苦了，睡一会儿，下午三点请你到书房来，我们好好地谈一谈。&rdo;

刚才因为急于要传命，不觉肚饿，经这一提醒，杨度顿时觉得又累又饿，于是说：&ldo;我也就不客气了。&rdo;

&ldo;来人！&rdo;袁世凯提高嗓门喊了一声，立时有一个干练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ldo;你带杨先生去吃饭吧！&rdo;说着起身，握了一下杨度的手说，&ldo;我就不陪了，他会把一切替你安排好的。&rdo;

&ldo;谢谢！&rdo;

待杨度跟着那位仆人走出会客室后，袁世凯立即召来电报房的工役，命速与北京大公子联系。

自鸣钟刚刚敲过三下，那位干练的年轻仆人便有礼貌地走进客房，请杨度去袁世凯的书房。

袁世凯的书房设在五姨太的正房三楼上。袁世凯的众多妻妾，最受他宠爱的是五姨太杨氏。不是杨氏格外漂亮，她其实容貌平平；也不是杨氏娘家有势力，她出身天津杨柳青一个小户人家。杨氏之得宠，是因为她的贤惠才干。

杨氏最会照顾袁世凯的生活，细心体贴，无微不至。袁世凯对此甚是满意。除大太太于氏外，袁世凯一年到头轮流到每个姨太太房里睡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内，夜里固然是当值的姨太太照顾，但每天早起，却非要杨氏过来侍候他穿衣洗脸不可。新过门的姨太太刚开始觉得很别扭，日子久了也就渐渐习惯了。

杨氏极有管家的才能。她略识几个字，脑子聪明，办事果断，颇有几分大观园里王熙凤的味道。袁府后院人口众多，杂事如麻。于氏是个懦弱无能的人，管不下；大姨太沈氏欲望很大，才却不足以副之；二、三、四姨太都是朝鲜人，本身都无这个能力，即使有，袁世凯也不会把家政交给她们去管。五姨太过门后，袁世凯就发现她才干过人，家事交给她，果然件件办得好，以后六、七、八、九各房姨太太先后进来，杨氏手中的权力始终没有转移过。袁世凯给杨氏以高度的信任，他有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贵重物品，也委托杨氏保管。搬进洹上村后，他把书房安在杨氏的院落里，更给这位五姨太很大的脸面。

当杨度走进三楼书房时，袁世凯已经坐在软垫红木矮脚椅上等他了。杨度扫了一眼书房。这是一间完全按中国传统文人习气布置的书斋。古色古香的书架上，几乎是清一色的线装书。书桌大而厚重，上面摆一台足有一尺见方的石砚，大号鼎形仿古青铜笔筒里，竖着十来支粗壮的毛笔。这一切都似乎跟书房主人的性格外貌十分接近。四壁悬挂几幅山水画。临窗的墙边挂一幅字。杨度认得这是主人的手迹。书法虽不算好，但一笔一画遒劲有力，写的是一首题作《登楼》的五言绝句：&ldo;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rdo;

&ldo;这诗真有气魄！&rdo;杨度赞道。

&ldo;见笑，见笑！&rdo;袁世凯高兴地说，&ldo;登高赋诗，我是外行，聊以抒怀罢了。&rdo;

&ldo;开秤平北斗，翻觉太行低。&lso;这两句非大英雄不能吟。&rdo;杨度笑道，&ldo;当年横槊赋诗的魏武帝，看来在您的面前怕也要略输一筹了。&rdo;

&ldo;哈哈哈！&rdo;袁世凯十分快活地大笑起来。&ldo;皙子，你真会说笑话。&rdo;

杨氏亲自端着茶点笑吟吟地进来，温婉地招呼杨度用茶，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不出声地下楼去了。

&ldo;宫保大人，我这次是奉庆王爷、徐中堂、那中堂之命来彰德的。他们要我禀告您，想请您出山。&rdo;杨度不想再多说闲话了，开门见山地把此行的目的抖了出来。

&ldo;出山做啥呀？&rdo;袁世凯明知故问。

&ldo;请您带兵南下武昌。&rdo;杨度盯着袁世凯那张似笑非笑的圆胖脸回答。

&ldo;不是好好地叫荫昌带兵吗？&rdo;袁世凯习惯地点起一支雪茄，又指了指烟盒，示意杨度自己拿。

杨度掏出一支来，边擦火柴边说：&ldo;荫昌哪是这块料。&rdo;

袁世凯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来，冷笑道：&ldo;不是这块料，他当什么陆军大臣呀！&rdo;

&ldo;听说荫昌也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出京。&rdo;

&ldo;庆王要我出山，给我什么名义呀？&rdo;袁世凯将雪茄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磕了一下，灰白的烟灰散落在黑红色的缸子里，犹如加上一层薄霜。

&ldo;顶瑞澂的缺，放湖广总督。&rdo;杨度已经摸清了，袁世凯并不拒绝出山，他是在看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