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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第1页）

汪精卫说：&ldo;这些人都是袁项城的袍泽，对袁的影响很大。&rdo;

杨度接过汪精卫的话说：&ldo;正是这样。我刚才说袁项城的本意是不想做曾国藩，为清廷效力尽忠。但如果他手下的这些将领坚决不同意共和，怂恿他维护君宪，那也可能将他逼上曾国藩的道路。倘若袁项城做第二个曾国藩，凭借北方的军事和经济的实力，南方能不能取胜还很难说。&rdo;

&ldo;哼！&rdo;孙中山突然愤怒地站起来，大声说，&ldo;北洋将领誓死抵抗也好，袁世凯做第二个曾国藩也好，大不了战争重新打起来，我孙某人奉陪到底！&rdo;

会客室的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孙中山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块白绢擦着嘴唇，面孔绷得紧紧的。胡汉民、王宠惠拿眼睛望着，一时都不说话。汪精卫起身，对孙中山说：&ldo;总理，莫发怒，坐下吧！&rdo;

说着便扶着孙中山坐到沙发上，又端起咖啡杯递上去。孙中山接过喝了一口，脸色开始缓解下来。

汪精卫轻言细语地说：&ldo;正如总理所说的，北洋将领此举无疑是对我们的恫吓威胁，不过，若真的战事重开的话，我们会面临着武器和经费方面的严重困难。这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南方各省的老百姓将要承受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巨大痛苦。&rdo;

杨度立即附和：&ldo;还有一点，中国若长期内战，正好给洋人以可乘之机。洋人若一旦介入战争，中国将有可能四分五裂，后果不堪设想。&rdo;

&ldo;现在看来，即使损失很大，仗也是非重开不可，难道我们还能屈服于冯国璋这批北洋将领的压力不成？&rdo;孙中山余怒未消，说起话来仍火气很大。

&ldo;北洋将领的情况我知道。&rdo;杨度说，&ldo;他们最关心的并不是国体政体，而是自己的官位权力。只要有官有权，至于行什么体制他们并不在乎。多年来北洋军习惯于听袁项城的话，所以大家都说北洋军是只知有袁宫保不知有朝廷。他们所谓的誓死捍卫君宪制，那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要捍卫袁项城的地位。我可以担保，假若临时政府公开宣布，将大总统一职给袁项城，北洋将领们什么捍卫君宪反对共和的高调就决不会再唱了。&rdo;

汪精卫忙接着说：&ldo;皙子这几句话倒是说到冯段等人的心底里去了。&rdo;

经此点破，孙、胡、王也很快明白过来。但袁世凯只是表示他拥护共和，并没有具体行动，凭他这句空话，就把大总统让给他，革命军岂不太软弱了？

这时年轻秘书又进来了：&ldo;先生，张季直先生有要事察报。&rdo;

&ldo;请他进来吧！&rdo;孙中山的心情已基本平静下来，他微微扬了扬手说。

将近花甲的张謇身穿一件金花黑底缎面长袍，拄一根时新的弯头文明竹杖，迈着方步跨进会客厅。江苏独立时，张謇以省谘议局议长的身份首先响应革命。前几天，他和原江苏巡抚、现江苏军政府都督程德全，革命元老、光复会会长章炳麟一起组建统一党。张謇集名士、实业家、统一党党魁于一身，又年居长辈，孙中山对他非常尊敬。

见他进来，会客厅所有人都站起迎接。孙中山走上前，双手扶着他，把他送到沙发边，客气地问：&ldo;直老有何贵干？&rdo;

张謇分开两腿坐在沙发上，两手扶着支起在两腿之间的文明拐杖，俨然一副长者的派头，也不向四周的年轻人打招呼，只面对着孙中山一个人说话：&ldo;前几天，袁慰庭给我来了一份电报，问我今年夏天对他说的话还算不算数。&rdo;

&ldo;直老夏天对他说了什么话？&rdo;孙中山问。

杨度心里想，是不是袁说的江浙立宪派抬他出山的事？遂倾耳恭听。

&ldo;夏天我进京时，特为在彰德下了车，去洹上村看了看袁慰庭。我们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他那时革职乡居，心情有点颓废。我打他的气，说大家都希望他早点出山收拾残局。&rdo;

胡汉民笑着说：&ldo;直老有远见，那时就知道他会复出。&rdo;

&ldo;不是在你们这些后生子面前吹牛皮。&rdo;张謇扫了四周一眼说，&ldo;我张某人别的能力没有，要说看人，倒是八九不离十。二十多年前，袁慰庭不过一落拓无赖，吴军门若不是看在故友的情谊上，根本不会收容他。我观察一段时期后，发现这小子不是等闲人，便推荐给吴军门，要吴重用。吴将他带到朝鲜，这以后才有慰庭的发迹。好了，这些老话不说了。&rdo;

张謇端起杯子，看了看，摇摇头说：&ldo;孙先生，你这是什么洋东西，我喝不惯。&rdo;

孙中山忙从他手里拿过杯子，对着门外说：&ldo;阿桥，你去给直老换一杯好龙井茶来。&rdo;

张謇双手在拐杖上下摸了摸，说：&ldo;我今天特为来告诉孙先生，我们统一党上午开了一个会，会上议决要袁慰庭办一件事。&rdo;

&ldo;什么事？&rdo;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ldo;要慰庭劝皇上退位。只要皇上一退位，我们统一党就举他做大总统。大家推我拟一个电文。我给慰庭吃一颗定心丸：甲日满退，乙日推公，东南诸方一切通过。&rdo;

大家一齐看着张謇，愣住了。杨度简直想冲上前去拥抱这位倚老卖老的大名士，正是他这句话，给南北会谈由破裂转向实现预期效果提供了一条好途径。胡汉民和王宠惠心里突然对这个老头子生出反感来。如此大事，居然不先征求一下已被推举为临时大总统的孙先生的意见，就擅作主张，甚至还用什么&ldo;甲&rdo;呀&ldo;乙&rdo;呀&ldo;一切通过&rdo;呀这类字眼，这不明摆着将统一党置于同盟会之上，置于中央临时政府和孙大总统之上吗？太狂妄不自量了！太讨好巴结袁世凯了！两位年轻的革命家顿时愤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