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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王闿运微笑着说：&ldo;原来乾隆爷写的三个字是：真有趣。&rdo;

&ldo;这怎么可以做园子的名字呢？&rdo;代懿也忍不住了，说，&ldo;叫皇上再题一个吧！&rdo;

&ldo;谁敢这么说？皇上若是生气了怎么办？&rdo;王闿运瞟了儿子一眼，说，&ldo;正在众人都为这三个字犯难的时候，大学士纪晓岚想了一个好主意。他笑着对乾隆爷说，万岁爷这园名题得好极了，只是这园子的主人家财万贯，什么都有，而臣却两袖清风，缺的是一个&lso;有&rso;字。万岁爷把这个&lso;有&rso;赏给臣吧！乾隆爷哈哈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还这么贪心，好吧，这个&lso;有&rso;就给你吧！后来，当园主人将乾隆爷御笔&lso;真趣&rso;二字制成金匾高挂园门口时，苏州满城文士才子莫不一致称赞皇上这两个字真是题得含意深远，韵味悠长。&rdo;

杨度说：&ldo;比起&lso;真有趣&rso;三字来说，这&lso;真趣&rso;二字完全是另一番境界了。&rdo;

夏寿田说：&ldo;纪晓岚真有点石成金的功夫。&rdo;

王闿运笑着说：&ldo;你们看看，这便是中国文字之妙。把三个字合在一起，便是一句最浅最俗的话；把它分成两处，一则涵盖宇宙，包罗万象，一则趣味蕴藉，古朴典雅。泰西文字能有这个长处吗？&rdo;众人都说：&ldo;那绝对没有！&rdo;

叔姬忙斟满一杯酒，说：&ldo;先生这个故事又好听又有教益，女弟子敬您老一杯！&rdo;

王闿运乐呵呵地接住，说：&ldo;我今天喝得太多了，这杯酒若是别人敬，我一定不喝了，但这是叔姬姑娘敬的，我非喝不可。&rdo;

说罢一饮而尽，大家都叫好。王闿运醉意蒙眬地对代懿说：&ldo;你代我向叔姬姑娘回敬一杯。&rdo;

当叔姬连说不敢当的时候，代懿已把她面前的酒杯斟满了，双手举起说：&ldo;请叔姬学姐喝了这杯酒。&rdo;

叔姬看着代懿脉脉含情的双眼，脸轻轻地红了，忙接过杯子，低头浅浅地抿了一口。

这时酒保端来一大碗鸡腿红枣黄豆汤。王闿运见了这碗汤，想起一件事来，说：&ldo;今年初夏蚕豆熟的时候，锦同亲手摘了一筐蚕豆，托人送到东洲来，同时还附着一阕《玉漏迟》，要我步她的韵填一阕给她。我一直欠了这笔债未还。今日在座的都是才男才女，又在酒酣耳热之时，除重子年幼豁免外，每人都代我填一阕《玉漏迟》回赠锦同如何？&rdo;

话刚落，代懿便高声附和，又问：&ldo;锦同用的是哪个韵？&rdo;

王闿运说：&ldo;她用的是萧豪韵，韵脚依次为早、了、小、调、好、到、恼、扫、晓、老十个字。你们都要步她的韵。&rdo;

&ldo;行！&rdo;代懿答得很爽快。

夏寿田心想，他一向不大填词，今日为何这般踊跃？见老师兴致高，便也不去多想，忙答：&ldo;遵命。&rdo;

杨度最爱作诗填词，酒过三巡后，早已诗兴大发，恨不得借酒家的白壁粉墙来逞才使气，听先生这么一说，正中下怀，说：&ldo;我还补充一点，以半个钟点为限，超过了罚酒三杯，作好后请先生评个高下，得魁首者，各人都向他鞠一躬。&rdo;

众人都说好。叔姬也很快活，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夺个魁首，在这群须眉男子面前显一显巾帼手段。

见弟子们都很踊跃，老先生很高兴，笑着说：&ldo;《玉漏迟》本是十韵，按理，你们只要十个韵脚相同就行了。但锦同下片第六句结尾一字为&lso;笑&rso;，今天大家都很愉快，于是我再加一个规矩：每人下片第六句最末一字都要来个&lso;笑&rso;。&rdo;

众人都笑起来说：&ldo;好！&rdo;

杨钧机灵，很快从账房里借来四支笔，四个砚台，四张白纸，一人分发了一份。他站在这个后面看看，又跑到那个后面瞧瞧，看他们如何构思，如何落笔。王闿运一言不发，端坐在上席，犹如平日在讲台上监视学生的作文一样。

夏寿田掏出怀表来交给杨钧，让他负责看时间。杨钧刚报&ldo;一刻钟过去了&rdo;，杨度便交了头卷：

好春蚕事早，竹外篱边，豆花香了。自挈筠笼，摘得绿珠圆小。城里新开菜市，应不比家园风调。撄笋较甘芳，略胜点盐刚好。曾闻峡口逢仙，说姊妹相携，世尘难到。今日相煎，怕被豆根诗恼。寄与尝新一笑。想念我晨妆眉扫。风露晓，园中芥荃将老。

王闿运看后微笑不语。这时夏寿田也写好了：

飞鸿来不早，碧池新涨，绿荷开了。消夏闲吟，正拂浣花笺小。军将打门传送，刚谱得红闺新调。谁唱定风波，墨向盾头研好。堪怜十四琼枝，似四摘瓜稀，仙凡颠倒。且向深山，聊避六根烦恼。偶得开颜一笑，便一抖胸中尘扫。清镜晓，提防玉关人老。

王闿运看后也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见哥哥和夏郎都交了卷，叔姬有点急了，便不再多斟酌润饰，也交了上去。王闿运连忙放下夏寿田的词看叔姬的：

湘城花事早，杜宇声声，又春归了。一水迢遥，还忆凌波纤小。畦畔盈盈细觅，想当日寻梅风调。翠袖弄芳菲，旖旎春园兴好。依依湘绮楼边，似五府元都，俗尘难到。豆蔻新词，却被曹家妹恼。对月嫦娥应笑，空伫望碧天如扫。情未晓，天若有情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