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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第1页）

&ldo;没有什么事，晚生打算到醇王府去看看醇王，听说他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路过府上，顺便来看看老中堂。这几天冷，您可要多多保重。&rdo;

袁世凯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其实，他这次是专门来此打听一桩大事的。昨天夜里，张之洞寓所的门房悄悄来到东安门北洋公所，向袁世凯案报：下午醇王来锡拉胡同，在张之洞的书房里谈了半个多时辰的话，具体内容不清楚。

袁世凯听了这个消息，一夜没睡稳当。满蒙亲贵，阖朝文武，袁世凯谁都不怕，他就怕醇亲王载沣。载沣才能平平，年纪轻轻，袁世凯为何独独怕他呢？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

戊戌年的宫廷政变，袁世凯知道自己有说不清白的干系，太后一日健在，他可保一日无虞，太后一旦死去，皇上亲政，那就危险了。因为如此，他力主君宪，欲借内阁来限制皇上。如若不行，到那一天他则请求开缺回籍，以丢掉权势来保全性命。这几年来，他得知皇上身患重病，心中暗自高兴，又用重金买通皇上身边的太监，以便随时掌握皇上病情的变化。前不久，他从一个贴身太监的口中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一天太后和皇上谈起了醇王年仅一岁的儿子溥仪。袁世凯和他身边的心腹幕僚仔细分析这个情况后，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关于立嗣事，即把溥仪立为大阿哥，在皇上去世后继承大统。溥仪这么小，继位后国柄当然落在其父载沣之手。载沣最嫉恨汉人掌军权，又要为哥哥报仇，一旦当国，自己将有可能成为他的俎上之肉。这个推测，在载沣进入军机处后得到确认。眼下军机处六人，世续向来颟顸，鹿传霖年迈昏聩，载沣只有援张之洞为党；倘载沣与张真的结为同党，那将足以与自己和奕劻的联盟相对抗。袁世凯这样细细地思索后，认为门房的情报非同小可，决定亲往张寓试探试探。

&ldo;醇王爷病了！昨天不还好好的吗？&rdo;

袁有心，张无备，一开口就为袁进一步追问提供了方便。

&ldo;老中堂昨天见到醇王爷了？&rdo;

&ldo;是呀！&rdo;张之洞一点也没觉察出袁世凯的奸诈。&ldo;昨天下午，王爷还到我这儿来了，我见他精神好好的。&rdo;

&ldo;哎呀，王爷真敬重老中堂，亲自登门求教。&rdo;袁世凯做出一副又恭维又艳羡的模样。

&ldo;也不是求教，还不是问问铁厂、织布局那些事。&rdo;对于醇王的亲临，张之洞也引为得意。

&ldo;老中堂在湖北筚路蓝缕，艰苦创业，成就了这样大的事业，也真是不容易，晚生也得好好向老中堂请教才是。&rdo;

袁世凯顺势给张之洞一顶高帽子，张心里高兴，说：&ldo;其实，昨天醇王爷来，主要还不是谈实业方面的事，他是听说汉阳城里有一个专治气虚的老医生，问我知道不，想召进宫来为皇上治病。&rdo;

&ldo;皇上怎么啦？&rdo;袁世凯装成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ldo;醇王爷说，皇上这几天病势又加重了，他很着急，御医无能，想找民间有绝技的医生来为皇上瞧病。老夫说汉阳那个医生我知道，也只是徒有虚名，并无真本事，用不着召来。&rdo;

袁世凯佩服张之洞的精明。为皇上荐医治病是最冒风险的事，治好了嘉奖几句了之，治不好，迁怒下来则受不了，何况皇上已病入膏肓，再高明的医生也是治不好的，当然是不荐为好。

&ldo;老夫问王爷，太医院开的什么药，王爷拿出一张药单来。&rdo;张之洞起身，从抽屉里摸出一张药单来，说：&ldo;王爷将药单留在我这儿，要我找几个好医生来会诊下，过几天再还给他。&rdo;

袁世凯接过单子。这的确是太医院开出的药单，知道老头子没有说假话，看来醇王昨天不是冲着自己和庆王来的。

袁世凯放心了，笑着说：&ldo;我听的是谣传了，醇王府我也用不着去了。您歇着吧，我走了。&rdo;

&ldo;再坐一会，有件事跟你商量。&rdo;

&ldo;什么事？请老中堂说。&rdo;袁世凯一副移樽就教的神态。

&ldo;现在南边一带民间闹立宪闹得厉害，江浙、湖南、广东等地都成立了立宪团体，你听说过吗？&rdo;张之洞摸了摸稀疏的白胡子，昏花的老眼望着袁世凯。

&ldo;晚生略知道些。&rdo;袁世凯两手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很直。&ldo;不过，立宪是朝廷的事，用不着他们瞎闹。&rdo;

&ldo;话虽是这样说，但他们也有好的建议。昨天的《京报》登了一则消息，说他们建议在京师办一个宪政讲习所，向王公大臣讲授东西各国的宪政。现在考察政治馆已改为宪政编查馆，正愁着没有事做，不如让他们做这件事。&rdo;

&ldo;向王公大臣讲授东西各国宪政好是好。&rdo;袁世凯苦笑了一下，&ldo;老中堂，您是知道的，泽公手下的那些人有谁能担得起这副担子呀！&rdo;

袁世凯说的泽公，就是出洋考察的五大臣之首镇国公载泽。他的福晋乃光绪皇后的同胞姊妹，均为慈禧的侄女。因为这个缘故，载泽很受慈禧的信赖。慈禧同意预备仿行立宪，也与他的竭力主张大有关系。五大臣回国后，考察政治馆改为宪政编查馆，载泽做了该馆的督办。究其实，载泽对宪政一窍不通。宪政编查馆的人员倒不少，但都是这个王爷、那个贝子推荐来的三亲四戚，不是纨绔少年，就是甩手大爷，没有一个能办实事。好在慈禧并不真想立宪，宣布预备仿行立宪，建一个宪政衙门，都是做做样子的，载泽带着这班子人，光拿薪水不做事，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