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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衔悲蓄恨 吞金（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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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芳娴道：“我虽然知道怎样讨好皇上，却一直不懂三哥，为什么他能为我舍命，却不能接受我失身？待我明白时，已经太迟了。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回不了头了。回头是岸，那都是骗人的。”

陈芳和道：“舍命助你‘金蝉脱壳’的人，是三哥，救下废太子的人，也是三哥。真不知道三哥是爱你，还是恨你。或许是因爱而生恨吧。”

陈芳娴道：“不！三哥他一生未娶，他是爱我的，爱得刻骨铭心。只是他心中有比私爱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友情和道义。六哥的爱是无条件的，而三哥的爱是有底线的，他可以为我舍命，却不会因我而伤害六哥，更不会因我而舍弃道义。这些天，我独自一人在这大殿之中反思，终于读懂了三哥，不再怨恨他。”

陈芳和道：“三哥爱得理智，六哥爱得疯狂，大姐更喜欢哪一种？”

陈芳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喜欢大哥。大哥在理智和疯狂之间，求得了平衡。只是这个世界上谁又有优先的选择权？珍惜眼前人，做好身边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完美的，幸福，不过是知道取舍，懂得满足罢了。”

“芳和，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后，母仪天下，主持六宫，虽然没有男欢女爱，却是后宫之主。你要教育好储君，照顾好自己，管理好后宫，为皇上分忧，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尊荣，切不可与年轻貌美的妃子争宠。大姐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疼你了，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陈芳娴将这些天积聚在胸中的愤懑，向陈芳和吐了个干净，觉得无比舒畅。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继续弹起古琴。琴声悠扬，时如流水，时如鸟鸣。即使陈芳和不通音律，也好像随着陈芳娴的悠悠琴声，离了大殿，置身空谷，尽享自然之美，天籁之音。

陈芳和突然从琴声中抽身出来，冷笑一声，说道：“听你发了这半日的牢骚，正经事差点忘记了。我今日来，是奉天子之命，给大姐道喜的。”

陈芳娴道：“心死之人，喜从何来？”

陈芳和道：“代皇帝得仙人指点，昨日已离开人间，到天庭去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姐的儿子得道升天，位列仙班，难道不是一桩大喜事吗？”

陈芳娴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他们母子如今已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但听了陈芳和的话，还是难免悲伤，琴声出现明显的顿挫，显然是受到重创。这让陈芳和非常得意，继续说道：“大姐实在是有福分，虽然亲生的女儿远嫁狄人，亲生的儿子又升天化仙，都指望不上，却有一个每日来晨省的好儿子在人间侍奉，真是羡煞旁人。”

陈芳娴的琴声有些杂乱，良久才恢复顺畅，说道：“芳和，你还是赶快离开我这不祥之地，本本分分的当个好皇后，宫中的险恶，你还不知道。”

陈芳和道：“是每日过来晨省的皇上吩咐我，到此来安慰皇太后的。陛下虽有孝心，却实在忙得抽不出空来。不仅要管一个国家的大小事务，还要为代皇帝操办丧事。皇上说了，这代皇帝的丧事，一定要隆重，必以天子之礼安葬。”

陈芳娴闻言一惊，连忙说道：“他已经退位，怎么能再以天子之礼安葬呢？还请娘娘转告皇上，此事绝非吉兆，万万不可。”

陈芳和道：“国事就不劳皇太后操心了。群臣已经一致反对了，皇上却执意不肯，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在天子之礼上，减了几样东西，弄成个‘四不象’了。”陈芳和说完，咯咯的笑了起来，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陈芳娴继续弹琴，心如止水，并不在意丧事的规模，能让他入土为安，已经是幸事了，只说道：“皇恩浩荡，请代我谢皇上恩典。”

陈芳和道：“皇恩还多着呢，只怕你谢不过来。”

陈芳娴不知她何意，没有搭言。

陈芳和继续得意的说道：“皇上已经将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找来，将这些天代皇帝的药渣都仔细的验过，并未发现异常。皇上还不罢休，又命人从民间召集精通医术之人，反复查验，闹得沸沸扬扬。”

陈芳娴忙问：“可查出什么问题了吗？”

陈芳和道：“御医这里倒没查出什么毛病。皇上又命人将服侍代皇帝的下人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若有可疑之人，无论是谁，绝不饶恕。只一天的工夫，就已经活活的打死了五个丫头，两个太监，皇上的气还一点儿都没消，弄得宫中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陈芳娴道：“代皇帝已经病了十来日，这不过是正常的生老病死，怎么还有可疑之处？请皇上千万息怒，不要殃及无辜之人。”

陈芳和道：“如今你已经不是一手遮天的皇太后了，这些人是不是无辜，不是你说了算的，但他们的性命却掌握在你的手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陈芳娴闻言，双手停在半空，琴声戛然而止，半晌，她才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拿起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

服侍废帝的人，都是废帝昔日的心腹，皇上登基后，没有把太后和废帝身边的人换掉，陈芳娴还心存幻想，以为皇上能念及兄弟之情，放过他们母子。现在她全明白了，皇上这是要借机铲除掉太后和废帝的旧人。只要她一天不死，皇上的屠杀就不会停止。

陈芳娴自知大限已到，她用颤抖的双手将盒子打开，取出那只金蝉，蝉儿张开双翅，意欲高飞，只是薄薄的蝉翼，载不动沉重的金身，只能困在原地，振翅哀鸣。

陈芳娴含泪将金蝉吞入口中，仰起脖颈，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狠命咽了几次，才把金蝉吞入腹内。

她转身坐下，继续弹琴，命陈芳和将下人都叫进来，当众说道：“请皇后娘娘转告皇上，我已经吞下金蝉，命不久矣，请他不要再追查代皇帝死因。我的丧事，一切从简，依太妃之礼即可。这把古琴，是六哥送的，请让它陪伴我左右，其他陪葬物品，一概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