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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皇后嘴角噙着笑意，将手抚上小腹，她想，一会儿等连烁回来，要讲与他听，今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圆满了，她和连烁已是夫妻，再添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头等重要的大喜事了。

女子眼眸里盛满了蜜，漾开到眉梢心上，空气里一阵酒香浮动，坤宁宫的大门开启，皇后的宫殿迎来了天子的第一次踏足。

钟离尔一笑，脚步轻快地起身行礼，凤冠上的东珠垂在她颊边，端的是明艳绝色，&ldo;臣妾请皇上金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连烁却并没有像她意料之中地如常扶她双臂起身，相反，空气里除了萦绕在鼻尖的浓郁酒香，是死一般的沉寂。钟离尔心下疑惑，随即担忧他是不是席上饮酒太多，现在有些不舒坦。

想着便不自觉抬起眼，却正好撞上连烁一双眼眸，他正沉沉地望着她。

钟离尔神色有一瞬间错愕，&ldo;皇上夜宴上是不是喝了很多酒?臣妾叫人赶快拿醒酒汤来!&rdo;

说着便忘了连烁并未叫她起身，站起来欲往殿门口而去，连烁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暗哑，&ldo;不必了，朕没喝多。&rdo;

手腕上他掌心温度灼热，钟离尔反握住连烁的手，瞧着他略有疲色的脸，心疼地柔声道，&ldo;那臣妾扶皇上去榻上歇会儿，给皇上揉揉额头。&rdo;

连烁没有动，仍是看着她，然后抽出双手，转身径自走到榻上坐下，有些缓慢的低声道，&ldo;皇后给朕跳支舞罢。&rdo;

钟离尔愣在原地，随即笑了笑，眉眼弯弯&ldo;臣妾当什么事儿呢，皇上想看臣妾跳舞，以后有的是机会，皇上今夜不舒服，臣妾先服侍皇上就寝罢?&rdo;

连烁却制止了她继续走上前的步子，低声道，&ldo;就今夜罢。过了今夜，皇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rdo;

钟离尔这次彻底错愕，朱唇轻启，脱口而出道，&ldo;为什么?&rdo;

连烁看着她，面色和语气都非常平静，&ldo;因为皇后是皇后，皇后须得秉持皇后威仪，这种事情，有司乐坊的舞姬会做。&rdo;

她唇色如血，面上的绯色却淡下去了几分，凤冠上的东珠在她额间摇摇欲坠。

没有应声，她垂眸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抬头蓦地一笑，带了点小心翼翼，&ldo;可是，总有只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我私下里可以……&rdo;

&ldo;不可以。&rdo;连烁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所有的话语，皱起眉来像是不耐烦，&ldo;皇后是听不懂朕的话吗?皇后持凤印，主六宫，心性行事须得慎之又慎，这一点，钟离家的女儿会不知晓吗?&rdo;

钟离尔抬眸深深看了眼连烁，他容颜在龙凤烛火照耀下，轮廓阴影显得人更加丰神俊朗，可是却带了丝她觉得莫名陌生的冰冷。

她神色里有些不解的受伤，沉默片刻，然后低头轻笑了一声，复又抬眸，似不甚在意道，&ldo;皇上教导的是，臣妾如今是皇后，须得有所取舍。&rdo;

她盈盈对着连烁莞尔，声音里语调努力轻快，&ldo;那臣妾今夜是最后一次起舞了，皇上要看好了，咱们都记住今天，往后……&rdo;她抿了抿唇，仍是笑，&ldo;往后日子那么长，也没有什么可惜的。&rdo;

说罢这位及笄便美名动天下的年轻皇后步履翩跹，着一身繁复的嫁衣步步生莲却仍姿态优美轻盈，连烁在环佩叮当的声响中，在一室灿烂妖娆的火红中，定定看着她。

一舞毕钟离尔仍是带笑望着连烁，俯身行礼，她刚想将方才想好的话告诉连烁，却见他倏地站起身来，带动龙凤新烛明灭一瞬。

她仍是抬头不解看他，却见连烁目光淡漠，扫过她便望着殿门，轻描淡写道，&ldo;皇后今夜早些歇息罢。&rdo;

说罢便往殿门口大步而去，钟离尔震惊地愣在原地，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随即蓦地站起身，牵动一身珠玉碰撞作响，她有些焦急心慌，脱口唤道，&ldo;皇上!&rdo;

连烁步履没停，待宫人打开了坤宁宫的大门，挺拔身影便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钟离尔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久到凤冠上的宝石珠玉都不再摇曳，阿喜急匆匆奔进殿门，几步就跪在地上，钟离尔几乎从未见过稳重妥帖的阿喜这般失态。

阿喜带了点哭腔哆哆嗦嗦道，&ldo;娘娘!方才咱们的人来报，皇上……皇上出了坤宁宫，直接进了祁贵妃的翊坤宫……&rdo;

钟离尔像是有些诧异地皱起眉，耳畔像是听见阿喜继续说着诸如帝后大婚当夜，皇上却进了贵妃宫中，这样的丑闻传出去，母族如何自处，娘娘今后如何立足这样的话。

然后她想起，今日册封大典上，在潜邸时居于西院的秦洛受封兰嫔，太后母家女乔氏受封和嫔，庄氏受封庄嫔，钱氏受封贤嫔，焦氏封了慧美人，杨氏则是封了婉婕妤。

独南院的兵部尚书祁兴邦之女祁桑，被封为贵妃。

当初连烁上钟离府下聘那日，送来的是纳妾的聘书。

她面对着姑母叔父厌恶嫌弃的眼神，母亲涟涟的泪水，和父亲低声的叹息，耳畔一遍遍的回响着：&ldo;我们钟离家的女儿，生来不是给人做妾的!&rdo;

钟离家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的。

成亲那日，着桃红色的她坐在房中，看母亲流着泪给她披上颜色不正的盖头，她双手有些颤抖，仍咬着牙，握住母亲的手，也不知是在低声安慰谁，&ldo;很快就好，不会太久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