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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纵康比陈猎雪大不了几岁,整个人却显得很老成,不悦道:&ldo;说了不让你买东西,我不缺,你的钱自己留着买书买吃的。&rdo;

陈猎雪笑眯眯的:&ldo;我也够用的。&rdo;

纵康同陈猎雪一样,都是刚出生就因为先天病被扔在了医院,先后也经历了几个资助人,却没有换心的机会‐‐不是所有被救助儿童都有陈猎雪般奇迹的命运。他相貌普通,寡言少语,丢在人群中就会被淹没,资助随着年龄增加逐渐减少,成年后基本就没了指望,不好再留在救助站白吃白住,就独自出来熬生活。

陈猎雪是被他牵着长大的,救助站资源有限,及至被陈庭森领养,他都跟纵康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亲兄弟一样互相依存。

纵康把门关上,拉着陈猎雪坐下,小心问:&ldo;陈先生对你还好吧?&rdo;

&ldo;挺好的。&rdo;陈猎雪趁他这点偷闲的功夫赶紧去翻塑料袋,边说:&ldo;前阵子我在学校不太舒服,他专门翘班去接我,他在家都会亲自给我做饭,上夜班回来还给我带好吃的小笼包……纵康哥,你吃这个。&rdo;他拿出两罐黄桃罐头,&ldo;你小时候就喜欢吃糖水罐头。&rdo;

纵康有点害羞,陈猎雪是他弟弟,学生又没有收入,给他买东西花的都是领养人的钱,用的是人家儿子的心脏,陈先生人再好,也不可能心里没有疙瘩,他生怕陈猎雪惹了陈庭森不高兴,在家里挨冷眼。

&ldo;你吃,我现在不爱吃甜的了。&rdo;他拎过一个大袋子往陈猎雪怀里搡:&ldo;这些得一百多吧?你拿走自己吃,瘦得跟猴儿似的。拿回去跟陈先生一起吃。&rdo;

陈猎雪侧身躲开他的推搡,掰开罐头拉环直接放他手里:&ldo;你哪次都这样,放着不舍得吃,最后都被安哥他们摸走了。&rdo;

纵康笑笑,没说什么。

陈猎雪吸吸手指头沾上的糖水,吮出一点腥甜味,看一眼才发现易拉罐划了手,小指上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

他把手蜷起来不让纵康看见,擦擦汗打量昏暗的小杂物间,问:&ldo;纵康哥,你晚上睡这儿热不热?&rdo;

&ldo;现在关了门我就在外面铺凉席睡,外面有风扇,不热。你热么小碰?&rdo;他放下罐头要去外面搬风扇,被陈猎雪拦下来:&ldo;别折腾了,好不容易偷个懒,被安哥看见你又喊你干活。&rdo;

想了想,陈猎雪又问:&ldo;你没想着换个别的工作?&rdo;

&ldo;换什么?&rdo;

&ldo;换个不这么累的,别太耗体力的,都行。&rdo;

纵康看他一眼,垂下眼皮。小碰到底没有自己在社会上生活过,不知道没学历没体力的人想找个体面又能赚钱的工作有多难。不过他在这个破修车厂里做小工也有自己的计算,厂里小工来的多走得也快,留不住人,听说安哥正计划着跟老板把这个铺面盘下来,他是安哥招进来的,如果能在安哥手底下当个&ldo;元老工&rdo;,踏踏实实的,也能比现在待遇好很多。

&ldo;而且,&rdo;他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将枕头掀开给陈猎雪看,那底下压着两本半旧教材,&ldo;我想报个夜校的班,拿个业余学校的文凭,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以后说不定我能自己盘个汽修厂呢。&rdo;

陈猎雪翻翻那两本自学教材,应该是从旧书摊上淘的,纵康只有初中学历,写字还一笔一划的,他的小孩字叠在书主人原本的旧笔记上,泛出一股认真的傻气,同时也透着让人欣喜的上进心。

&ldo;好啊!我支持你纵康哥。&rdo;陈猎雪笑得眉眼弯弯,&ldo;已经开始上学了么?&rdo;

&ldo;没呢。&rdo;纵康把书塞回去,难得做了个鬼脸,娟秀的瞳仁里显出一点勃勃生机:&ldo;我再攒攒工资,等下半年就能报名了。&rdo;

&ldo;小康!&rdo;

安哥在外面大喊起来,纵康三两口把舀起来的罐头嚼下去,答应一声,剩下大半瓶都给了陈猎雪:&ldo;小碰你吃,等会儿我再……&rdo;

&ldo;知道了,&rdo;陈猎雪摆摆手,&ldo;你去忙吧,我吃完就走了。&rdo;

门关上后,陈猎雪打开手机搜了搜夜校的资料,心里有了新的计较。他码了一小堆零食出来留给纵康的工友,剩下的都全都塞进床底藏好,关灯出去。

到家时刚七点半,比正常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早很多,陈猎雪从出租车上下来,看一眼自家亮着光的窗户,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创可贴绷在手上。

他稀里哗啦地掏钥匙开门,还把钥匙串弄掉了一次,屋里的人似乎听不下去他在门口笨手笨脚,防盗门从里面&ldo;呼&rdo;地拉开了。

陈猎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利用还没进家门的机会喊了声&ldo;爸爸&rdo;:&ldo;你怎么在家?&rdo;

陈庭森无所谓他翘不翘课,早回来总比晚回来强。他转身坐回餐桌前:&ldo;调休。&rdo;

陈猎雪换了鞋子跟上去,家里有点油烟气,显然厨房刚被用过,他看看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菜一汤,笑着问:&ldo;叔叔,你做饭了?&rdo;

&ldo;嗯。&rdo;

陈猎雪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刚要上桌,陈庭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ldo;手。&rdo;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缠了创可贴的小指,意识到陈庭森只是让他去洗手,讪笑一声,放下碗就往卫生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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