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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外面人道，&ldo;请问这里可是刘于晏家么？&rdo;

张氏心里一惊，于晏是刘宏的小字，自发配来此后再没人知道，外头的人莫非是应天来的么？一面疑惑，一面问道，&ldo;你是何人？&rdo;

外头人道，&ldo;你可是二嫂子么？我是chun儿的三舅谢誩，特来寻你们的。&rdo;

张氏慌忙卸下排板，月光斜洒进来，门外一人背光站着，身后跟了两个男仆，五六个婆子丫头，那一gān人皆向她行了礼，为首的谢誩躬身满满做了一揖，哽咽道，&ldo;可算找着你们了！&rdo;

张氏怔愣着将他们让进屋，领了一行人穿过甬道往院子里来，叔侄二人正在说以往的琐事，见敕喇喇来了一大群人，不由唬了一跳，待要看清，只听张氏说道，&ldo;沛哥儿他爹，你道是谁来了？是谢家的三爷！&rdo;

刘宏站起来，来人已泣不成声，上前拉住他的手道，&ldo;二哥哥，这些年你们受苦了！&rdo;

刘宏恍然大悟，原来是毋望的母舅来了，那时因两家联着姻，常在一处顽的，后来毋望的父亲出了纰漏，他们也连坐发配出去，一别八九年，如今全然认不得了！当下失声痛哭，两个紧紧抱在一起。

毋望有些反应不及，她母亲娘家姓谢，依稀也记得家里有几个舅舅，自家中剧变便没有来往了。他们那时发配出京正是十一月的天气，又下着雪，没有御寒的衣物，冻得浑身直哆嗦，娘舅家竟无一人前来送行，更无一人与官差打点，因那起子官差未得好处，他们一路上吃尽苦头险些丧命，现下日子安稳了，他们又为何寻了来？

张氏又引了众人进堂屋，点了三四根蜡烛，那些仆妇齐在一旁候着，几个婆子看了毋望暗中抹泪，谢誩也转头看她，问道，&ldo;这可是我的chun儿？&rdo;

毋望打量他，四十岁上下，微有些胖，穿着上好的绸衣，面上染了风霜之色，头发也有些乱，可见是来得极匆忙的。张氏见她傻站着，忙道，&ldo;姐儿，那是你亲舅舅。&rdo;

到底是至亲骨rou，毋望正面看了他，嘴里唤声舅舅，竟止不住的泪如泉涌，屈膝便要跪下，被谢誩搀住，细看几眼，顾不得规矩，一把搂进怀里哭道，&ldo;果然是我的chun儿，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rdo;

甥舅两又是一通抱头痛哭，一时间屋内哭做一团，谢誩道，&ldo;二哥哥二嫂子把chun姐儿抚养得这样好，真真劳苦功高！往日高皇帝在世时，朝廷上下风声鹤唳，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咱们一家老小连上家人丫鬟，统共七八十口人，纵是有心挂念你们也断不敢来寻，如今说句大不敬的话，总算高皇帝去了，你们也可安然回去了，就算隐姓埋名的置了家宅田地，也好过在这冷落之地待着。&rdo;

刘宏道，&ldo;高皇帝驾崩是今早才发的皇榜，你怎么来得这样快？&rdo;

谢誩坐下喝了茶道，&ldo;你许是未看皇榜罢，高皇帝是前儿丑时薨的，告示八百里加急发到外省也需些时间，因我大哥哥在朝里的，几日不见皇上临朝，太医们也侯在宫里不出来了，便猜度着大约不好了，禀了家母，老太太早就想chun姐儿想得心尖儿疼，即命我带了人来接你们，路上走了大半个月，到了这里又不敢大肆声张，只得挨村的打听，又花费了五六日，今儿方问着了寻来，可巧讣告也到了，你道是不是老天有眼！&rdo;又招呼那些婆子丫头道，&ldo;快来给刘大姑娘见礼！&rdo;

那些跟着谢誩来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磕了头道，&ldo;给姑娘请安。&rdo;

毋望点了头道，&ldo;都起来罢。&rdo;又对六儿道，&ldo;你带在想他们下去喝茶罢，走了那么远的路，怪辛苦的。&rdo;

六儿领了众人到耳房休息，留下他们几人一处说话。谢誩看着毋望安排下人，又给他添茶倒水，举止得体落落大方，心里很是欣慰，叹道，&ldo;我的小chun儿真是大了，若不是她爹遭了难，好好的千金小姐也不会流落到这北地来，亏得叔叔婶子疼爱，行事作派也不显寒酸，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见了定然高兴。&rdo;又对刘宏道，&ldo;二哥哥，你和嫂子快收拾细软罢，咱们明早，最迟后日就走，早些回了应天才好，待新帝一登基，大赦了天下，再托人周旋周旋，将以往的宅子赎回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rdo;

毋望看叔婶，他们有些为难，对谢誩道，&ldo;你有所不知，我们有个儿，今年被燕王手下的人带去从了军，不知怎么只写了一封信回来，咱们写信过去也是石沉大海，故我们是走不脱的，怕走了孩子回来找不见人。&rdo;

谢誩会意，又道，&ldo;那chun姐儿随我回去罢，女孩家，养在闺里总好些。&rdo;

毋望道，&ldo;舅舅恕罪罢，这回怕是叫您白跑一趟了，叔叔婶子既不走，我打小由他们带大的，总没有撂下他们自己享福去的道理，我也不走。&rdo;

谢誩脸上露出失望来，&ldo;你们可还是怪我们当日作壁上观么？那时真是没法子，高皇帝的bàonuè想你们也是知道的，杀了多少人啊，动辄诛连九族，我们有这样的心也走动不得的，若叫上头知道，那便是结党营私，抄家，杖毙，凌迟……谁敢啊！你们才关进牢里那会子，我二哥哥也托人买jiāoqg想进来看一眼，后来被那些锦衣卫拖到护城河边打了个稀烂，到家躺了十来天就死了，大哥哥也被训斥，罚了一年的奉禄，这些你们不知道罢了，如今责怪我们，当真是不应该啊。&rdo;

听他这番话，毋望原先的气也消了，或许是她年纪小不懂事，好歹舅舅们也是有qg有义的，二舅舅还为此送了xg命，她哪里还能恨他们呢，于是脸上现出惭愧来，上前几步道，&ldo;我头里是怪舅舅们不通人qg来着，如今知道了原委方知是错怪了你们，心里着实难过！难为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们惦记着我，千山万水的还来寻我，只是我如今在这里惯了，怕回去反倒不适应。&rdo;

谢誩道，&ldo;上年你爹妈的坟也找着了，从乱葬岗里迁了出来，你就是不肯在外祖父家里长住，也该回去上上坟，祭奠祭奠他们罢，这是你为人子女的孝道。&rdo;

叔侄三人闻言欣喜不已，刘宏道，&ldo;才刚还说来着，不想竟真找到了！姐儿，你且跟了你舅舅回去罢，在父母坟上磕了头再回来不迟，你爹妈孤零零在地底下躺了那些年，亲生骨rou不得见，又没有供奉，何等的凄凉！如今你大了，到了尽孝道的时候，头里流落在外还没给他们守孝，现下既平稳了也该补上才是。&rdo;

毋望屈屈膝道，&ldo;是。&rdo;转而问谢誩，&ldo;舅舅，可是明日就走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