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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2页）

宁王一路自王府奔赴东宫，一从赵长史那边拿到文汇目录，便急急赶来。天热，爬完玉阶，满头大汗，宁王站在殿门口，不急着进去，转头问身边的小太监：&ldo;有帕子吗？&rdo;

小太监忙地去拿巾帕。拿来了帕子，宁王先擦了脸，他脸白，跟涂了脂粉似的，擦完汗后显出一抹红晕来，是被晒红的。擦了脸换了块帕子擦脖子，双手连带着也擦一遍，整理好鬓角和衣领，呼一口气，这才敢提脚踏入殿门。

殿里凉快，每走几步都有缸大的陶瓷盛着冰，蓦地这一下冷热交替，宁王忍不住抖了抖肩膀打了个寒颤。绕过屏风自拢道至罩门，太子在书案边坐着，宁王上去喊一声&ldo;皇兄&rdo;。

太子放下书抬起头，&ldo;没声没响的，跟飘着进来似的，孤还以为是谁，倒吓了一跳。&rdo;喊了福东海进来，命他搬椅子，挪了座位至书案边，太子指了指椅子：&ldo;三弟，过来坐。&rdo;

宁王排行老三，前头还有一个裕王，乃太子同胞兄弟，是先皇后当年难产所生。

宁王挨着坐，心中紧张。想起自己日头下大汗淋漓，并未换衣，只擦了脸和脖子，如今靠得这般近，怕太子嫌弃。不由得挪了挪屁股，往后面坐点。

太子见他低着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出声问：&ldo;你作甚来着？&rdo;

宁王拿出厚厚一沓书录，刚想递过去，发现上面有汗渍，忙地又收回来，低低道：&ldo;书录编好了，官人让我拿来给皇兄过目指点一二。&rdo;

太子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却也不点破，只道：&ldo;既是官人的吩咐，那你便将书录念来听听。&rdo;

宁王咽了咽，翻开书录，念了起来。

那书录厚，念起来半个钟头都不停歇。宁王刚开始声音有些颤，太子道：&ldo;你抖什么，好好念。&rdo;宁王的声音立马恢复正常。

憋着一口气，肺里没气了，这才深呼吸换口气，生怕舌头打转念错字，恨不得快点念完。

却哪有那么快念完。念到一半，太子让他喝杯茶缓缓，宁王接过茶，瞥眼见太子脸上并无不耐烦的神情，遂落下心来，喝了茶又接着念。

念完后，太子提点几句，先是夸他功夫做得细致，分门别类都正确，再是点出几点纰漏，哪几本不能编入哪几本需得再寻，诸如此类，一一道来。

宁王连连称是。

聊完了书录的事，太子问起宁王的功课。宁王一愣，一颗心又提起来，说早上官人刚问的。

太子道：&ldo;官人问过的，孤便不能问了么？许是你偷懒怠学，编出话来诓孤也不一定。既这么着，你便仔细了，若孤问出一二你不知道的，这罚可就免不了。&rdo;

宁王缩缩脖子：&ldo;皇兄只管问。&rdo;大着胆子又轻声问：&ldo;罚什么？&rdo;

他们聊了有一两个钟头，前头福东海来传话，问什么时候摆膳。太子嘴角一勾，道：&ldo;罚你多吃两碗饭。&rdo;

宁王笑了笑，心头里欢喜。对答如流，不在话下。最后一句稍答错两个字，憨着脸笑，太子拿起手里的书录往他额头上轻拍一下，&ldo;走罢，随孤领罚去。&rdo;

这是宁王第一次在东宫用膳，觉得新鲜，略带有些小兴奋，却不敢多看多说。只安静地坐着，对面是太子。

从前宫中留宴用膳，众人分案而坐，像如今这般与太子同在一张桌子上用膳的情况，不多见。宫人伺候两人洗手，福东海问：&ldo;殿下先去思华殿换衣么？&rdo;

太子往宁王那边瞧了瞧，见他又将头埋下去了。摆手道：&ldo;不了，摆膳罢。&rdo;

宁王瞅着太子的筷子，太子的筷往哪个碗里夹，过了一会他也去夹。小的时候他学过一句话，&rdo;相近而相悦。&rdo;大意是，人会因为旁人与自己喜好相近而与同他交好。

这句话他一直记着。从前太子喜欢什么，他也会试着去喜欢，母妃只说他是为了向太子看齐，一心想着超越太子，是好事。

宁王将头垂得更低了，几乎低到碗里去。

太子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一顿饭吃完，太子喊他入书房，将方才改过的地方抄誊下来。

宁王在旁边等，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该说些什么，忽地想起一事，话引恰当合适，声音里带着几分轻快，道：&ldo;年前听得皇兄纳妃，想来如今人已入了东宫，想来定是绝代佳人。&rdo;说完了又觉得不合适，毕竟人是他母妃选的，依他母妃的口气，约莫着选的人不可能尽如人意，至少，不会合太子的口味。

但是太子的口味又是什么呢？宁王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遂安慰自己，甭管选谁，反正都入不了皇兄的眼。所以他母妃选的人是好是坏，其实结果都一样。

横竖皇兄不会喜欢。

宁王这么一想，心里轻松许多。他最怕太子因着他母妃的缘故，将一顶厌恶的帽子盖他头上，他是他，母妃是母妃，不能混为一谈。

太子轻描淡写一句：&ldo;小姑娘一个，谈不上什么绝代佳人。&rdo;略微停顿，补一句：&ldo;但也还过得去。&rdo;

宁王讶然，仔细琢磨太子的话。